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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2025鸟超杯写文pk赛小组赛A组

倒计时日历

下了晚自习我最后一个走进宿舍。刚进门就听阿胖叫嚷,我的倒计时日历怎么不见了?阿超说,奇怪,好好的挂在墙上,怎么就不见了呢?阿飞说,不见就不见了吧,难道不知道还剩几天?阿胖和阿超不甘心,把床铺上下、桌面抽屉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找着。他们只得作罢,熄灯时间就要到了,得抢在熄灯前洗漱好上床。

熄灯后,阿飞摸黑出了宿舍,我知道,他又去厕所背单词了。阿胖和阿超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很快酣然入梦。宿舍静谧,我的神志却越发清爽。

倒计时日历被我扔了。

刺眼。红色,减少的数字,变薄的日历,只要一见它,我就会血流加速。早上进教室时,我刻意别过脸去,不想见到黑板旁的倒计时。英语老师叫住了我,她戳着日历,说,看看,看看,还有几天,你竟然还迟到?

我不得不把头转过来,目光不由地扫向日历——距离高考仅剩十天。红色的阿拉伯数字,像一把带血的利剑,嗖地刺进我的心脏。我感到心一阵绞痛,两眼发黑,头嗡嗡作响。我努力靠近墙壁,伸手扶着。我仿佛见到我骑在一匹失去控制的马上,前方是万丈深渊,可我胯下的马儿竟然不知道停下马蹄,我,无能为力。

课间,我对生活老师说了个谎,我说我要进宿舍拿书,生活老师同意了。我进了宿舍,直接走到小胖床边,扯下墙上挂着的日历。倒计时让我受够了,教室里的我不敢撕,宿舍里的难道我还不敢?我要把它撕得粉碎,我要让它从我眼前彻底消失。我狠狠地撕,把碎片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一脚,两脚,三脚……最后,我把碎纸片带出去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半个小时左右,阿飞推门进了宿舍,他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声响。可门轴转动的声音,鞋子擦过地板的声音,脱衣服的声音,床铺的吱嘎声,甚至连他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地送入我的耳朵里。我在等待,等他和阿胖、阿超一起进入梦乡。

终于听见了他的鼾声,我长舒一口气,我还魂了。夜深、人静,此刻,世界才真正属于我。所有的同学都不在学习,没有作业要做,没有英语单词要背,没有老师在讲课,大家都进入睡眠状态。

我享受这夜晚的时光。宿舍里,室友的鼾声让我心安。宿舍外,呱呱呱呱的蛙鸣声让我想到了乡下,想到门口的那张凉床,想到爷爷挥着芭蕉扇为凉床上的我赶蚊子的场景。

阿超呢喃着说梦话,阿胖把牙齿磨得咯咯响,阿飞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我听见了,听见了如婴儿啼哭的声音,那是后山上猫头鹰发出的叫声。猫头鹰喜欢夜间觅食。如果我是猫头鹰该有多好,我就只在夜间活动,白天睡觉,管他会发生什么事。

我悄悄起身,悄悄出门,悄悄下楼,悄悄来到围墙之下。这里离山最近,离猫头鹰最近,只有一墙之隔。月色皎洁,一抬头我就能看见山上葱郁的树林,我恨不能翻越过去,怎奈墙头上的铁丝网,闪着银色的冷光,无情地挡住了我——我被囚禁了。

山上树林密布,林子里是一个有别于人间的世界。在那里,树木只管向着天上生长,鸟儿只管在林间自由飞翔,松鼠从一棵树窜到另一棵树,无所顾忌。那里,没有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囚禁。

时间是独属于人类的。人类为什么会有时间?时间为什么不能停止?时间既然可以向前又为何不能往后?

谁在那里?

远处一声怒喝,射来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我慌忙用手背挡住。是保安。我撒腿向宿舍方向跑去,他紧紧跟在我的身后。站住,他喊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个班的,半夜不睡觉想要干什么。

我怕动静闹得太大,只得停下脚步。保安跑到我跟前,气喘吁吁,他的电筒光闪过我的脸,吃惊道,又是你啊。上周,我睡不着觉,夜里出来溜达也被抓了,还是这个保安。我求他不要告诉我们班主任,保安心软,他说,只要你以后不再犯错我就不说。这次,我没求他,保安也没说要告诉班主任,只说你快回去好好睡觉。

我重新躺上床,不时拿起手表看,表盘发着荧光,表针滴滴答答地走着,走得决绝,无情。晨曦微露,窗外鸟儿清脆地鸣叫,应该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可是,我觉得魂魄又在离我远去。

模拟试卷

数学课上,陈老师把模拟卷交给课代表。他留下几张。按照惯常的做法,这几张分数很高,老师要亲自把卷子送到他们手上。老师高声报着分数,念着名字,高分的同学接过卷子,两眼放光,唇边含笑,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阿飞就是其中一个,他离满分只差八分。

课代表把卷子发给我的时候,眉毛上挑,两眼圆睁,嘴巴变成了O型。我一把从他手中抢过试卷,瞄了一眼,把它团成一团,扔进抽屉,随即趴在课桌上。八分,大大的“8”字,大大的问号,一直在我眼前晃动,哪怕此刻我两眼紧闭,也摆脱不了它们晃动的身影。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即使高考前一两天,也要保持做题的习惯,陈老师边向讲台前走去边说,何况离高考还有九天哪。我们有些同学已经不耐烦了,一张卷子只做几道选择题……

老师说的就是我了。昨天夜课考的这份试卷,我只做了两道选择题。不是我不想做,而是卷子上的字跟我玩起了游戏,无论是汉字还是阿拉伯数字,一个个虚虚实实、摇摇晃晃得让我无法捕捉。我屏气凝神,好不容易看清前面两题,做完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我头晕目眩,无法支撑,趴在桌上,一直趴到考试结束。期间陈老师来叫过我两次,我只是动了动身子,连头都未抬起。

阿飞和我高一时一个班。我们都来自农村学校,数理化是我们的强项,虽然英语和语文成绩不太理想,但总分也能排进班级前十几名,好的时候甚至能进入前十名。分化发生在小高考后。为了保证所有人小高考过关,我们花费了大量的精力。那时候满满的成就感,只要你花了精力,得到的成绩不是A+就是A。再差的同学也能得B,得C的都是少数。

小高考结束,尽管我们还在高二阶段,但老师们都认为我们进入了准高三的状态。讲课的内容明显加深,题目难度变大,每周考试,排名,拉模拟本科线……按照高考模式,计入总分的只有语数英三门,我跟阿飞的排名唰地落到了中下等,有时候连模拟本科线都达不到。

看着高一时不如我的同学上了线,看他们一个个眉开眼笑的样子,我的心在滴血。阿飞对我说,别灰心,我们在语文和英语上多下点功夫。功夫下了,我花了很多精力背英语单词,刷英语和语文高考模拟试题,做专项练习,可是感觉越做越糊涂。阿飞的总分上去了,我不仅语文英语没上去,连数学成绩也下滑了。

数学老师找我谈过话,他说,你这样下去不行,数学就得大量刷题,你题量上不去成绩肯定会受影响。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也找我,她们说,你现在的学习就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你得找到方法。她们也给我讲了方法,但我觉得只是老调重弹,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每天课上讲题,课下做题,一环套一环。可是,我连题目都做不完,很多不理解,上课又怎么听得懂?

高云翔,你怎么回事?不好好考试,老师讲题你也不听,你这是想要放弃高考吗?陈老师冲趴在桌上的我喊道,他忍我很久了。

高三时陈老师教我们。进入高三我的数学成绩已经没有了任何优势,偶尔撞上狗屎运也能考得不错。在陈老师眼中,我应该是个有潜力的学生,他一直对我寄予很大希望。上课分析完试卷后,他经常叮嘱我不懂的地方去办公室找他。

可我从来也没有找过他。我有太多的问题,不知从何问起。更何况,上课时我都听不进去,怎能寄希望于课间那么点时间?看我的数学成绩越考越差,陈老师看我的眼神渐渐变了,在他的眼中我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陈老师发飙了。对,他早该对我发飙了,为什么经常摆出一副关心我理解我的样子?我不需要。

我站起身,往教室外走去。陈老师一把拉住我,你想干什么?我甩开他的手,大声说,对,我放弃高考了,我早就想放弃了。阿飞追了过来,扯住我胳膊,想让我回去上课。我说,不用你管,你去做你的好学生吧。

我是个性格内向的人,朋友并不多。阿飞算是一个。可是,自从我跟阿飞成绩拉得越来越远,我就有意识地跟他保持距离。阿飞起初不解,碰了几个钉子后,他也就不再主动找我说话。

我一路狂奔,从四楼跑到一楼,跑出教学区,跑向运动场。

全季酒店

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我裹紧被子躺在干净松软的床上,两眼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父亲躺在另一张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终于打起了呼噜。卫生间排气扇嗡嗡作响。

班主任杨老师在操场找到了我。她陪我绕着跑道转了几圈。她说,要不你回去休息几天,反正还有两三天就要停课了。我有点吃惊,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上周班会课,她在PPT上给我们看了一段话:你们要努力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杨老师说,这是小说《窄门》中的一句话,对同学们来说,高考就是你们人生中的一道窄门,你们要勇敢地进去,迎接永生。

如果此时杨老师还提勇敢地进窄门,我就要说,我一点也不想进窄门,我不勇敢,勇敢是需要底气的,我没有底气。

她竟然让我回家休息。杨老师对我也是黔驴技穷了。她批评过我,跟我促膝长谈过,让心理老师给我心理按摩,让我父亲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我不愿意。我查过资料,心理咨询的费用很高。父亲手头本就不宽裕,供我上学已不容易,我不想再给他们增添负担。

可是,我不想回父亲的那个家。阿姨对我很客气,客气中带着疏离感。妹妹倒是对我不错,假期里总是哥哥哥哥叫个不停。幼儿园的小朋友,有点让人心烦。

杨老师见我不说话,道,我现在就给你父亲打电话,看他是什么意见。老师拨通了电话,父亲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你好,杨老师,是高云翔又出什么事了吗?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最后,父亲跟杨老师商量,他请半个月的假,陪我到高考结束。他们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也未置可否。

父亲跑长途运输,这一趟正好结束,当天晚上,他就到了学校。他去宿舍帮我把衣物搬进学校对面的这家全季酒店。晚上父亲让我去学校上晚自习,我说我不去,去了我也看不进书。父亲说,今天过去还有八天,咬咬牙就过去了。父亲的话和老师如出一辙。我说,我不想参加高考。父亲一愣,说,那怎么行?十二年读下来了,眼看只有几天,怎么能前功尽弃?我说,我即使去考也考不上。父亲说,这个你不要担心,你只管去考。

我怎能不担心?父亲表现得看似无所谓,可我知道,他有多希望我能考上大学。父亲周边的人都知道我上的是重点高中,这让他脸上很有光,在父亲和一般人的认知中,上了这所高中,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也是理所当然。

我不想跟父亲争论,说了他也不明白。

我用了房间里唯一的桌子,父亲坐在床边背对我刷着手机。面前摊开的是英语模拟卷,手中的笔却迟迟不能落下。我看着试卷,不知道试卷上写着什么,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想知道。与其说是我在看试卷,不如说是试卷在看我。想着我可能被试卷看穿本质,我恼怒了,一把将试卷扔到一边。

父亲说,是不是我在这里影响了你,要不我到外面走走?说真的,我不太习惯单独跟父亲在一个空间,可我没法学习并不是父亲的缘故。可父亲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让他这么以为吧。父亲出去了,我拿出语文复习资料,哗哗哗翻了几页,对任何一页也提不起兴趣。数学,物理,化学,我逐一翻了又扔了,最后我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父亲喊醒我时,我才知道自己睡了过去。父亲说,还没有洗澡怎么就睡了?去洗吧,洗过了再睡。我很生气,说,你知道我多少天没有睡着了吗?难得睡着还被你叫醒。父亲说,行吧,那你就睡吧,明天早点起来洗澡。

父亲睡着了,我却完全没了睡意。平时被困在校园出不来,总向往外面的马路、街道、夜市的场景。我摸黑出了门,父亲没有察觉。出了酒店,对面就是学校。很熟悉的学校此时有了陌生感。我没有见过夜间学校的整体风貌,我也没有在上学期间距离同学这么远过,虽然,此刻我跟宿舍的直线距离不足三百米。

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斑驳的树影。我走上马路,踩着树影慢慢往前走。忽地,一辆汽车从远处飞驰而来,闪着远光灯,鸣着汽笛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吓了一跳,离开马路走上了人行道。

风中似乎传来了烟火味,我紧走几步转进巷子,果然,这里有个夜市,跟安静的马路仿佛是两个世界。灯火通明,两边开着不少小吃店,烧烤店前最是热闹,几张桌子坐满了人,他们喝啤酒、吃烧烤,有几个甚至划拳行起了酒令。

我在一家面店前坐下,点了一碗手工面。手工面就是筋道,但是跟爷爷做的还是有点差距。我吃着爷爷的手擀面长大,在家时吃腻了,可现在我却思念起爷爷的面条。

高云翔,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一声怒斥从我脑勺后传来。

那堆篝火

回到宾馆,父亲责问我,为什么总在半夜三更跑出去,你想干什么?父亲说“总”字,看来他对我在学校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我说,没什么,我就想吃一碗手擀面。父亲说,非得半夜去吃吗?你告诉我,白天我去给你买啊。我说,我想吃爷爷的手擀面。父亲的脸色缓和了点,说,等考完,一考完我就把你送回老家去,让爷爷给你做。

父亲在我读到初二的时候把我接到他所在的城市。在此之前,我一直跟爷爷生活在那个小山村。对母亲我没有印象,爷爷告诉我她生病去世了,村里人却跟我说她跟别人私奔了。我没有向爷爷求证,更不可能去问两三年才回来一次的父亲。初一时父亲领回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爷爷让我叫她阿姨。他们在家呆了两天,我听爷爷跟他们商量把我带到城里上学的事情。阿姨没说话,父亲看看阿姨的肚子对爷爷说,再过两年吧,等孩子生下来,稍微大一点再说。

离开村子的前一天傍晚,爷爷把牛牵到长满青草的地方,让它和村里的其他牛羊一样,自由自在地啃食。我跟爷爷则选择了高一点的地方点起一堆篝火,驱赶蚊虫。四周长满白茅,柔软的白茅花随风摇曳。夕阳很快收缩它的羽翼,余辉扫过田野,扫过牛羊,扫过白茅,扫过山头,躲到了山的那一边。

我跟爷爷说,我不想去城里。说这话有点违心。我非常向往城里的学校,也很向往父亲在城里的那个家。可想到父亲对我来说跟陌生人没有多大区别,更何况那个家里还有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我很忐忑。

爷爷指着远处的大山说,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总得走出去看看。爷爷又说,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了,你爸出去都十几年了,你是你爸的儿子,你得跟你爸生活在一起。

我说,我走了你怎么办啊?爷爷说,你不用担心我,种几亩地都没问题的身体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其实,我舍不得离开爷爷。自十年前奶奶去世,爷爷给我做饭,洗衣,送我上学,陪我钓鱼,甚至,跟我一起吃白茅未开花时的茅针……我从未离开过爷爷。

时间并未静止,黑夜白天依然不间断地交替,我的灵魂驻足在黑夜,白天的我只是躯体在移动。最后半天,老师们收起了紧张和严肃,神态松弛地跟同学们谈天说地,教室里发出阵阵欢笑。可这些欢笑声中没有我,我不属于这里。

父亲陪我在食堂吃午饭。食堂里人声鼎沸,不时传来饭勺、筷子和金属餐盒碰撞的声响。父亲嘱咐我多吃点,他咀嚼饭菜和喝汤的声音是那么刺耳,饭盒里剁椒鱼头朝我翻着白眼。我一阵恶心。

预祝同学们高考时正常发挥甚至超常发挥,预祝同学们考出理想的成绩——耳边又回想起杨老师最后一句激情洋溢的话,噗,没有压制住向上翻腾的恶心,我终于吐了出来。

父亲要带我去看校医,我说我只想去宾馆睡觉。父亲说,也好,好好睡一觉,睡足了明天去高考。我大声说,高考高考,你们能不能不要总在我耳边提高考。周边霎时一片寂静,附近几桌的同学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起身向食堂外跑去,父亲紧紧跟着我。回到宾馆,我将书包扔在地上,直接扑倒在床。父亲一言不发,我听见他忍耐的呼吸声。

我说,明天我不想去考试。父亲终于忍耐不住了,呼吸变得急促。他说,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我把你弄到城里读最好的学校……对,学校是你自己考上的……这几年的学费、住宿费……你自己的心血……这几天为了陪你没出车,你知道一天要损失多少钱……父亲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深夜,马路上没有了汽笛声,附近的蛙鸣使得黑夜更加安静。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让父亲以为我已睡着。父亲终于放下了戒备睡了过去。等待父亲睡熟睡深,我把父亲的手机调成静音。

我带着自己的手机出了宾馆。我向东走去,四五百米的地方有片在建的住宅区,还没有完工。传达室里有亮光,没有人。我径直走了进去,选择了最近的一栋楼,乘电梯上了顶层。左拐再上一个阶梯,才算真正上了顶楼。一片好大的区域。我站在中间给父亲发出一条短信。

爸爸,对不起,我是一个懦夫,是一个垃圾。此生没法报答你了,只能等来生。帮我跟爷爷说一声,我让爷爷失望了。

发完信息,我来到栏杆边上。二十六层看出去,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远处的山峦,山脚下我的母校,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马路把城市划分成一个个整齐划一的区域。天上的星星也能看得见,跟我在村里看到的差不多。半个月亮挂在东方的天空。

我的手机震动了,是父亲的来电。我不接,父亲发来了短信,儿子,接电话,接电话啊。我静静地看着手机的屏幕转亮,变黑,转亮,变黑……我准备先把手机扔下楼去,然后……屏幕又亮了。这次不是父亲,是爷爷。爷爷打来了电话。

我想起了那堆篝火,想起了篝火旁爷爷意味深长的话。他说,孩子啊,如果碰到什么难事,别忘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别忘了家里有爷爷。

我接通了电话。

云翔,我的孙子,不高考就不高考了吧,天下又不是只有高考一条路。回来吧,爷爷在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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