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乐了,“唐允,你行啊。划着船还有空管这个呢。”
唐允绷着脸,手下卖力的划着,看得出来人工划船确实很费力气。“魔君还是消停些。想要斗法,赛完后唐允陪你打个够就是了。”
墨青嘿嘿笑道:“我就喜欢这般趁人之危,怎么办。”
我扶了扶被风吹到在头顶上飘飘浮浮的面纱帽子,早知道风这么大,我应该把系带系好,就不会出现我一抬手系带,墨青就拿法术来阻止我的场景了。墨青手法熟练,我招架的左支右绌,但为了不让唐允分心,也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敌。
大概到了四百米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脚下一湿,低头才见龙舟破了一个洞。那个洞手腕粗细,断口圆润整齐,应该是早就打好了,松松的塞住,表面用一层与木质极其相似的薄油纸糊住。入水时间一长,破口被水冲开,河水就涌进舟中了,这会儿那张薄油纸正呼呼啦啦地粘在不断冒水的洞口旁,眼看就被冲掉了。
我这一愣神的功夫,墨青又一个法术打来,我身子一歪,躲过法术的同时,将脚直接塞到了船洞内。我下死力将整个脚狠命的塞进去,又把掉下来的面纱扯了,团了团塞在已然漏水的缝隙中,才站直了身子依旧意气风发地矗立船头。
墨青看我都看呆了,他摇头啧啧,鼓掌道:“是个狠人。”
我端起一个笑容,“我赢了!”因为我看到还有五十米左右就到岸了。
墨青看看自家的队员,又看看我家的,一笑,“大家打起精神,冲刺!”
我自然不甘示弱,我咬着牙,忍着脚上的剧痛,给大家鼓劲到:“蛟龙号全体队员听着,我们本来就第一了。大家保持住!一定赢了这墨青!”
“好!”呼声震天。从这气势,我知道我们赢定了。
我端着笑,看到唐允拼命挥着船桨的档口不时地瞅一眼我的脚。我笑着鼓励道:“还有二十米,大家齐心协力,一鼓作气!”
“赢了!”明朗在看台上,比我们还要激动。那喊声直要盖过在场所有人的欢声雷动。
唐允一把抱住我,手上一个法术,我的脚就脱离了船洞,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酥麻的没有知觉了,纵使断口再光滑,想要堵住水流,我也是下了狠命的。
唐允心疼中带了嗔怪,“一场比赛,这么拼命做什么。”
展扬和队员们都围过来,“公主,您没事吧。”
我推开唐允,站直溜了,大咧的一挥手,“这点小事,不当豆啊。”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我忍着不让自己皱了眉头,笑道:“快去领奖吧。”
墨青摇摇摆摆过来,“吆!怪不得带了个面纱,原来这脸上一层小山丘啊。”
我抬起下巴,“怎的?没见过仙女长痘痘。”
墨青笑了,故意道:“见是见过,没见过长的这般好看的。”
唐允见他说话带了挑逗,问我道:“能走吗?”
我大咧一笑,“没问题。走了。”走了三步,我回头对托了下巴一脸玩味的墨青道:“我赢了。”
墨青眼内光芒四溢,托着下巴的手不自觉的下移,抱臂道:“输得心服口服。”
我眼皮一跳,回头看他,墨青笑了笑,转身走了。
西海真君和西海圣母迎着我,一把拉了过去,唐允道:“慢点。”
我笑道:“没事。”
西海真君道:“吾儿果然是我西海之光啊。父王深感欣慰。”
我倚在西海圣母的胳膊上,“不看看是谁的女儿么。”
西海真君被我哄我哈哈大笑,“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冯涧也凑上前来,“恭喜小妹了。”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她笑道:“小妹可是喜欢这身衣服,我那里还有布料,等回家了让你二哥请咱们的司衣局的女官给你做一身。”
金夕忙挤进我俩中间,“正是,你要是喜欢,我现在派人先去通知司衣局。”
冯涧不乐意了,“慌什么啊,小妹还没说话呢。”
金夕被训得讪讪的。
我赶忙给人家劝和,“二哥,你不用慌,这事等咱们回了西海再说吧。”
金夕不好意思的对我一笑,“行。”
西海圣母本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一贯宗旨,对此视而不见。她摸着我的脸笑道:“臻儿啊,这脸上是怎么回事?可是来天界水土不服。”
我瞅了泰然自若的冯涧一眼,她装的到是若无其事。“没事。可能是喝不习惯天界的水。”
“往日不是也没事?这次怎么了?”西海真君满腹狐疑。
我哈哈笑了笑,掩盖了自己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
唐允替我接话道:“许是在人间转了一趟,体质稍有些不同了吧。”
西海真君可能觉得这个理由挺能说服人的,反正他是信了,“嗯,有可能。臻儿啊,比赛完了咱们抓紧回家养着去。这天界的水土不怎么养人啊。”
我忙笑道:“放心吧,父王。还有一两天就回去了。”
西海真君和西海圣母是特意来看龙舟比赛的。既然比完了,他们就打算去天庭和帝君叙个旧,然后就回去了。
所以,场上就剩了唐允、我还有二哥二嫂了。
我笑道:“二嫂可有治疗痘痘的药膏,这小红疙瘩虽小,但着实不好看。”
冯涧见我问她,笑盈盈道:“咱们家里是有,可惜不曾带了。要不你再忍一天,回西海了我给你送去。”
我心中怀疑她,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我笑道:“二哥二嫂可得了什么奖项?”
金夕开心地说道:“我赢了一场赛马,你二嫂赢了女工比赛。岳父赢了一场斗蛐蛐比赛。”
我失笑,“还兴比这个!”
“自然。斗蛐蛐比赛很是激烈。等下次比赛时候,小至秦可以去瞅瞅,值得一看的。”金夕倒是又有兴趣又在行。
我点点头,敷衍道:“好。”
我和唐允走远后,我悄悄道:“你说给我下药的是不是昨天啃你那女的。”
唐允停下脚步,无语道:“阿澈。”貌似生气了。
我回头故意装作无知,笑道:“怎么啦。”
唐允道:“取代号也不兴这般随意。难道我被——被啃了还是好事不成。”他对昨日我嫌弃他脏这件事刻骨铭心。
我笑道:“好白菜被猪拱了确实不大舒服。”
唐允哭笑不得。
我笑道:“你说我怎么查出真凶?”
唐允道:“无非身边人。”
我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啊。”
唐允站在原地,“你脚不疼了?走那么快。”
我皱了皱眉头,唐允忙走到我身边,那架势就像要抱我起来,“是不是很疼?”
我推开他,一本正经道:“没事,这地方人多,叫人看见了不好意思。”
唐允笑道:“我施法回去就是了。”
“哦,这倒也是。”
唐允一把抱了我,“走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回到馆舍了。
我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我低头瞅着正在脱我鞋子的唐允,“你是什么做的啊,真的太强了吧!”我那点法术和施法能力,简直不值一提。
唐允把我袜子脱下来,一边力道柔和地捏我有没有伤筋动骨,一边道:“没什么,熟而已。”
好个熟而已,我连半生不熟还不到呢。
“啊!”太疼了,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星儿这会儿才听到我们回来了,她跑进门道:“公主,怎么了?”
等抢进门却看到唐允正捏了我的脚,她站在堂屋中央,一时不知该进该退,“公主,你们——”
唐允头也不回,吩咐道:“星儿,打盆温水来。”
“是。”星儿答应着去了。
唐允面色微微红云,“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伤到脚筋了。没什么大碍,顶多疼几天。”
说话间,星儿已经端水进来了。唐允把我的脚放进水盆里,帮我洗脚。他的给我检查脚伤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双手交替着抚在我的脚上,力道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我,我突然就觉得别扭和不适起来。我结巴道:“我——我自己来。”
唐允听话的起身,坐在了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
星儿快步近前,“我来吧。”
唐允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瓶,一瓶活血化瘀的丸药,一瓶涂抹的药膏。一套流畅下来,我就好多了。
我吩咐星儿去拿一套崭新的衣饰前来。唐允道:“歇着吧,又换衣服做什么?”
我笑道:“还有一个时辰你就要参加射箭项目了。我得给你捧个场去。”
唐允道:“没什么好看,你这几天手、脚、脸、心脏,没一处好的,休息一下吧。”
“就让我去么。”我哀求道。
星儿心疼道:“公主,您就听明允真人的话,好好休息吧。”
我调皮一笑,“你知道什么啊。”
星儿本着更好为我服务的原则,求知若渴道:“请公主明示。”
我一本正经道:“我是怕他自己去了,有的猪就看不住了。”
“啊?”星儿没听懂。
“咳!”唐允佯咳一声,“为了安全起见,你就去吧。”
我欢呼一声,跳下椅子,“哦!嘶——”
“公主!”星儿忙扶着我。
唐允过来从星儿手中接过我,“我来吧。”
我嘻嘻笑着:“走吧。大白菜。”
唐允反唇相讥道:“昨天你这头猪也拱了我这白菜了。”
“呵!”我不屑道,“明明是你这个白菜先动的手。”
星儿在身边道:“什么猪和白菜。”
“小孩子不要听这个,长针耳的。”
“公主。”星儿一扁嘴。
“好了好了,先走了。”
唐允走到路上,不满道:“以后不许说什么白菜萝卜的。”
我不答他的话,自顾自说道:“你以后小心些,别再让人占便宜了。这么好个仙人,让猪给占便宜了。”
“你还说!”唐允要生气了。
我无辜的睁大了眼睛,双手一摊,“你说白菜萝卜不许说,你又没说猪不能说。”
唐允干瞪着眼,鼻孔都被我气的一个半大了。他死死地盯着故作无辜的我半晌后,还是张开手盖在我的脸上往后轻轻一推,长叹一声道:“罢了!”还是不忍心和我生气。
我颠着脚,小跑着追上他,“以后有人要冒犯你,你就打她。”
唐允斜眼瞄到我跑的费劲,稍稍放慢了脚步,“打女人,不好。”
他走的一慢,我就轻松的跟在他身边,秀了秀胳膊上的肌肉,“那你跟我说,我去打。”
唐允笑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时候如何是好。”
“这——这倒也——嗨!这不带上我不就行了。我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做你的护花使者么。”
唐允好笑的看我一眼,“你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
“喂!你少瞧不起人。”
“没瞧不起人,是事实摆在这。”
“你!哼!”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脚,真是废柴一根。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冒充什么富商,设这么个局来坑我。
我跟着唐允绕过几座小楼和花园,一路上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与我们打过招呼后,都忍不住低声议论几句。我没心思听别人讨论,一心都在破案上了。
唐允笑道:“别人说你丑呢。你怎么不反驳。”
“啊?谁说我。”
唐允用下巴示意还在朝这边望的几个仙子,那几个仙子一见我望过去,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跟我施了一礼,我没办法,只好回了一个抱拳。
我挥挥手,“您们继续畅谈,随意哈,随意。”
几个仙子被我说的不好意思,拎了裙子跑了。
“切!”我不屑的一甩头发。跟老子比脸皮厚,真是不自量力。
唐允哈哈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走吧。”真是服了气了。
我抬头望着眼前的二层小楼,转头问道:“这不是蛟龙队的馆舍吗?咱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唐允道:“破案的先机自然不能放过。等查看完了再去也不迟。”
做事果然是细致。不愧是活了这么长久的仙人,丘壑满腹。“真是个老狐狸。”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说那个向北真是好无礼。”
唐允爆笑,他手指轻点我的额头,爱怜道:“算你机灵。”
“那必须。”我也为自己刚才的伶俐劲儿颇为自得。
听到我们说话,展扬跑了出来,他施礼道:“公主,真人,你们来了。快请进!”
听他口气,倒像是一直在等我们。
我和唐允坐在一楼的正厅里,展扬跪地,哀痛道:“公主,属下失职,请您重重责罚!”
我自从回来,还真没经历什么正儿八经的训斥下属的事。况且今日这事虽然不小,但是展扬忠厚,被骗么,在我心里也不算大事,还是能原谅的。况且是有人专门针对这次比赛设计了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真的叫防不胜防啊,所以怪他什么呢。
于是,我一拍大腿,起身扶他道:“嗨!今日这事,算什么大事。咱们不是赢了比赛了嘛。”
展扬伏在地上,被我用了法力一搀就连人一起拔起来了。
我看着被我攥了手臂,抓在半空的展扬,呆了。虽然提的不高,但是除了若即若离沾着地的脚尖之外,展扬整个人都被我抓起来了。
展扬苦着脸都忍不住憨笑道:“公主好神力。”
唐允手指微动,我只觉得手中一空,展扬已经被一股力量拉开并稳稳落地了。
唐允笑道:“看来你的仙力已是顶尖,不过不觉而已。”
我尴尬地抓了抓裙子,“抱歉。”
展扬道:“公主不必如此。公主仙术能有如此造诣,展扬高兴还来不及呢。”
唐允道:“带我们去看看向北的卧室吧。”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时间,没空闲聊了。
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向北的住处,展扬与我们细细讲着他与向北的交往和向北的一些生活细节。
唐允翻着他睡过的床铺,仔细找着。
展扬道:“向北他睡卧极轻,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
唐允在枕头上捻起一根头发,“你看看,这是展扬的头发吗?”
展扬把头发折了几个对折,捏成一绺,放在掌心,“看这发色、质地,像是他的。”
唐允又找了一根,与展扬手中的合成一撮。展扬又伸手拔下自己的一根比对了一下,肯定道:“是他的。”
唐允抿了嘴,拿了头发走到桌前,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放在一边,这帕子光滑柔韧,也不知道什么质地。随后摆下几只小瓶,瓶子前面放三只小碗。接着,拿起瓶子倒了些液体在小碗中。
“这是做什么?”我好奇道。
“做实验。”
只见唐允拿过展扬手中的头发,在分别倒了红黄蓝三色的水中蘸了蘸,拿出来放在洁白的帕子上。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一堆褐色粉末。
唐允托起帕子,放在鼻前嗅了嗅,笑道:“果不其然。”
展扬不明所以,他拱手道:“请真人明示!”
唐允笑道:“展扬啊,向北他是魔族。”
“什么?!”不光展扬愣了,我也愣了。
展扬普通跪地,“对不起!我对不起大家。我竟然招惹了魔族,还差点坑害了我们西海,差点让公主和西海的兄弟们的成果因为我一个人付诸流水。公主,我有罪!公主,您责罚我吧。”
我虽然也震惊,但是展扬这老实巴交的认错悔过也挺吓人的,我看他扑通扑通的磕着头,心里难受,想去扶他起身的时候,唐允却一把拉住了我,摇摇头示意我不可放任不究。
我叹口气,坐回椅子上,正色道:“展扬,你这次闯祸的确不小,本该重罚,但是念你受人蒙骗,许你将功补过,可好?”
展扬跪的笔直,他愤然道:“公主,展扬愿接受一切安排。”
“好,那你带队回西海的时候,就照常生活。不要透露你知道向北是魔族之事。查封向北在西海的商铺,如果早就人去楼空,那就派人看着,等待时机。”
“是!”
唐允补充道:“你与向北交往的细节,回去写个奏表。向北的有关物件,也都搜寻了一并交给我。”
“是!”展扬次次都答的干干脆脆。
唐允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如常即可。这场祸事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不必拘泥于对错是非,更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人生在世,难免吃亏上当,能汲取经验,日后少走弯路,咱这亏就不白吃。知道吗?”
“真人!”展扬被感动了。
唐允笑道:“行了。时间差不过了。我们走了。”
展扬一直送我们到门外,我好奇道:“其他人呢?”
展扬道:“前几日训练紧张,大家都绷着弦,没捞着看比赛。这不赢了冠军,大家一开心就都去看比赛了。”
我点点头,“你也去转转吧,来趟天界不容易。”
展扬眼眶一热,“展扬明白。”
我看看日头,问一旁走的悠然的唐允,“你这般磨蹭,还来得及吗?”
唐允笑道:“还有半个时辰,足够了。”
一听时间宽裕,我也轻松起来,“你方才怎么从头发丝看出向北是魔族的。”
唐允道:“经过处理后,仙族人的发丝粉末有一种花香的味道,而魔族人则是浓厚的米酒的味道。”说着托出那块帕子让我亲自试一下。
我就着他的手闻了闻,果然是酒香浓郁。
“唐允。”
“嗯?”唐允收了帕子,看着我。
“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神奇能力。”
唐允莞尔一笑,美的动我心魄,他温柔低语,“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一个挖不尽的宝藏。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一个一览无余的透明。”
我傻傻一乐,心口突突的。
“阿澈。”唐允又叫我名字了。
呃,苍天啊,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要命啊!
我和唐允到达比赛场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大半了。墨青站在场地中央,拿了把比赛专用弓箭在练手。穆青就在一旁看着,不时说几句话。这会儿,兄弟俩倒是其乐融融。
穆青看到我,老远就打招呼,“小至秦,快来。”
墨青射出手中的剑,回头笑道:“三儿,你来了。”
我长呼一口气,告诉自己大庭广众不宜起冲突,与他一般见识就让他得逞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声欢呼,原来正中靶心。
唐允拍手称赞,“不错。”
墨青把剑递给唐允,“明允真人,你来试一试。”
唐允接过弓箭,掂了掂,用手拉了拉弓弦,“天界的弓箭,做工精良,果然每一把都是精品。”
穆青笑道:“天界六大官署之一的兵部历来强盛,兵部的锻造司不止在仙界享有盛名,在魔界同样大名鼎鼎。我魔界的武部所用兵械也有部分来自天界。”
唐允微微一笑,“现在的兵部还非全盛时期的光景,当年才叫人才济济,精工良将。可惜,盛景短暂。”
墨青拿着一只羽箭,道:“风水轮流转,现在也该轮到魔界出风头了。”
“墨青,不可妄言。”穆青呵止他。
墨青讥讽道:“我就这般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像你,你天天夹着尾巴,你堂堂一个魔君有必要讨他人欢心吗?”
“墨青,你越发的口无遮拦了。”
穆青着急了,因为旁边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这墨青听说一直野心勃勃。”
“什么野心,就是妄想!”
“妄想也是有实力的,我听闻魔界养兵日久了。”
“前些日子不是还刨了浅水小筑,暗地里还不知道怎样呢。”
“嘘!你小点声。”
“怕怎的!”
墨青嗤笑一声,“我本来就恶名昭彰的,怕哪个?”
我站在当场,听周围议论纷纷,听他俩兄弟你来我往的,方才还其乐融融来着。
唐允扬起一个笑容,“风水轮流转,福地福人居。魔族成为兵工重地也不是不可,只要能造福三界,谁掌握了锻造工艺都是可以的。”
穆青见唐允出面打圆场,拱手道:“墨青他年轻气盛,诸位见谅。”
唐允笑道:“烈焰魔君少年英雄,血气方刚,唐允也是佩服的很呐。”
穆青道:“明允真人不要捧他。他的过处也在血气太刚。”
墨青道:“你到底是我是我的兄长,处处踩我一脚。”
穆青道:“劝谏无好话。你想听悦耳的,你手下那帮人哪个说的不好。”
“好!正中靶心!”
一声喝彩,打断了这边的谈话,大家回头看时,发现竟是庄既醉。这场盛典至此,是我头一次碰到他。
明朗站在他的身后,笑道:“宝刀未老啊。”
庄既醉握着弓箭,一副欠欠的模样,“不行不行,早些年更好。那时——”
“得了吧你。”明朗听不下去了。
庄既醉冲我笑道:“公主,您也来一个?”
我摆手,“不了。还是阿允试一下手吧。”
唐允淡淡一笑,弓弦拉满,看都不看,“嗖”的一声,速度快到旁人都来不及反应,
“漂亮!”庄既醉知道唐允的厉害,他最先反应过来,鼓掌不止。
墨青深色一暗,不自觉的抚上了胸口。那里仍然隐隐作痛。
“正中靶心。果然是唐允!”明朗赞叹道。
庄既醉走到我身前,顺便白了神色深邃的墨青一眼,“公主,您今日在龙舟大赛上当真是风华盖世啊。”
墨青没心情搭理他。
庄既醉看清我的脸色,关切道:“这脸是怎的了?”
我捏一把脸上凸着的红豆,“不妨事,就是过敏了。”
庄既醉笑道:“过敏了也不妨碍我西海三公主的风华盖世。”
“呵!就这一脸红疙瘩,还风华盖世。”墨青终于从被唐允吊打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翻了个白眼说道。
“就是,哪有美人一脸红痘,况且还阴阳脸,一边有痘一边没痘的。真丑!我看着这天界第一仙子的名号也该让给别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原来前是来观赛的任怜儿。
庄既醉不服气道:“让不让不是你说了算。就你?瞧你长的这蚂蚱样,谁当第一仙子都轮不到你!”
“你!”任怜儿拿手点着庄既醉,那手指头恨不得戳进庄既醉的眼睛,再狠命搅一搅才泄愤,“你长眼睛喘气的吗!说谁蚂蚱样呢!”
“说的就是你!怎的。”庄既醉表情夸张,动作张狂,我都看笑了,这么多年了,文叙一直都是少年啊。
冯涧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怜儿仙子,消消气。姑娘貌美如花,不要理会这些话,这都是故意说来激怒你的。”
说着拉了任怜儿来到我面前,“小妹,怜儿仙子,容貌本是外在,第一仙子的比试不是讲内外兼修嘛。被人激怒了不仅有失风度,而且有伤和气,落人话柄。多不合算。”
我一脸玩味地看着冯涧,她什么时候也知道维护我了。她总是这样真真假假的,心思简单又复杂。
任怜儿像是忽然记起了这条规则,忙端正了端正发簪,“不好意思,方才是我唐突了。姐姐不要怪罪。”
这姐姐叫的委实顺口,我微笑看着她,“天界第一仙子的魅力当真这般大?”
“那肯定啊。”庄既醉在我跟前昂首挺胸,“谁得了第一仙子的称号,那可是风头无两。真个人人夸赞,户户颂扬。家门都因此生光,比文武天下第一也差不多少。”
“呃,原来是这般风光。”仙界当真是生在福中,不务正业啊。
任怜儿道:“怜儿不才,也想得个第一仙子的名号,为家人争光。”
我笑道:“怜儿姑娘要是稀罕,下一年我退出比赛,让给你。”
任怜儿大喜过望,转而愠怒道:“姐姐这是瞧不起我!您尽管参赛,怜儿定会赢得光明正大。”
庄既醉捂着嘴笑得欢快,“痴人说梦。”
“你!”任怜儿脸憋的通红。
冯涧道:“怜儿才德过人,不要理会这般妄言。”
庄既醉笑道:“只要公主在仙界一天,旁人不用奢望。”
我拉他一把,“你闭嘴。”
任怜儿道:“可她的脸?”
“长个痘还能长成永久的?”庄既醉万分鄙弃她。
“可是有人说——”
冯涧忙插话道:“好了,比赛要开始了。咱们先去看台吧。”说着拉了她走了。
我要跟明朗去另一边看台的时候,穆青走到我身边,“脸可找大夫瞧过了?”
“没事,放心吧。”我笑了笑。
穆青道:“查出病因了吗?”
“一个痘痘,能什么病因。阿青多虑了。”
“你什么时候对我隐瞒起来了。”穆青微微蹙眉。
“你看,这不误会大了。是真的没当回事。”
唐允过来笑道:“你不必担心,她就是有些水土不服。”
穆青眼皮一跳,我看到他好像是和唐允交换了一下神色,但是速度太快我没有看清楚。
穆青摸摸我的头,笑道:“哦,那就行。好好抹药,脸上留下什么就不好了。”
我点点头,明朗拉着我走了。
我走了几步,回头去看他俩。只见并肩而立,气场敦厚协调,不像是不熟悉,倒像是深交多年的好友。
庄既醉抢先一步占了前排几个视线良好的位子,招呼道:“你俩快来。”
我和明朗才登上台阶,比赛就开始了。
我扫了一眼参赛的九人,问庄既醉道:“你不去参赛,跑来这里做什么。”
庄既醉笑道:“我这不先给你俩占好位子嘛。快坐好,我这就去比赛了。”说话间“嗖”的窜出去了。他边飞边喊,“等等等等!唉哟哟!可算是赶上了。”
台上一人摇了绢扇,叹气道:“他这个样子,还参加什么比赛。纯粹凑热闹。”
我闻声望去,一个年轻俊朗的仙人坐在离我三尺远的地方,鬓发随着扇底风生,徐徐波动。他眉眼虽柔和,神情却是刚毅,倒是别有韵味。
我碰碰明朗,低声询问这是哪家仙人。
明朗顺着我的神色一看,回头低声道:“这不月老吗。”
那人似是察觉到我俩的切切私语,起身走到我身边,“三公主,别来无恙啊。”
我见他前来打招呼,只好起身道:“月老,你一切安康。”
月老微笑,带了七分阳光三分寒凉,“托公主的福,都好。”
呃,我一时有些语塞。
后面人喊道:“前面的仙人,挡了别人看比赛了。快坐好。”
这一声恰好为我解了围,我指着旁边庄既醉为自己留的座位,笑道:“月老,我们坐下谈。”
月老从谏如流,一屁股坐稳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邀请人家坐下谈,谈什么?
月老摇着扇子,“自从你大哥来了我这月老殿,我可是省心了。以前哪有功夫来看场我喜欢的比赛啊。”
我见他主动聊起天,尴尬顿减,笑道:“那也是您识人善用。”
月老掩口而笑,“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我?”
“对啊,要不是我算到三公主有人间一劫,金旭那小子还不肯来我这月老殿呢。”月老压低了声音悄悄道,“你是不知道月老殿的苦哇,其他的部门只管个仙界,其他两界的事物是爱管不管。可咱们月老殿不一样啊,三界的姻缘集于一身,不仅头绪繁多劳累仙身,而且还累心呢。”
“为何月老殿要管三界姻缘?别的不说,魔界自己管自己的不就是了。”
月老一挥扇子,“别提了。当年长生帝君在世的时候,我的前任也是干累了,提议魔界自己建个姻缘司,将魔族的姻缘全数接过去。魔族也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想大干一番,谁知道接手不过三个月,全部打包又给咱们送回来了。后来平度帝君乃至当今的普贤帝君,我都提议让魔族分担一下工作。但是魔族咬定了牙关,就是不要!你说气人不。”
我听完后,忍不住肃然起敬,不仅是这位终于清闲的月老,还有我那位任劳任怨的大哥,“你们确实太辛苦了。那人间的可否分出去,少一块业务总会轻松一些,不是么。”
“嗨!”月老一拍大腿,“可别提这茬了,人间的姻缘更是送不出去,且不说人间没人可担此重任,就是仙界自己也不放啊。”
“为何?”我听得津津有味。
月老笑道:“仙界长日无聊,有些仙家就跃跃欲试地想去凡间遭点凡间的罪。或者帝君一怒,将那些个不守仙规的仙人罚下界,按罪责轻重给他定个轮回几世、不得回归的惩罚,可不是一把好用的刀。”
我听到好处,悄悄道:“现在有没有仍在人间的仙人?”
月老道:“一大册子呢。”
“他们的命运和姻缘与凡人比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听惯了仙人投胎转世,对这个委实感兴趣的紧。
月老笑道:“不是大善就是大恶,不是大苦就是大福,否则下去渡劫和受难的意义何在。”
“哦。”我似乎有些懂了。
“就像三公主一样,你在人间受得就是大苦啊。不过,亏的明允真人舍了身的救你,否则您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老朽今日也就没机会跟您在此闲话了。”
“我如果没有回来,那会怎样啊?”
月老闻言猛的打了一个激灵,他拿扇子挡了嘴,“这——这今天说的有点开心啊。哈。还能有什么啊,再投胎就是了。”
从他猛然刹住话语遮遮掩掩的模样,我就知道他肯定在撒谎,我坐正了,“何苦瞒我。不告诉我就算了。”
月老拿羽毛扇替我替我扇起了风,“你看看,还生气了。公主,您看我面相如何?”
这月老端的有意思,我问他话他不答,反问我他的面相如何。
我心想跟人不熟,也不好生气。他既然拐弯到这里了,就从这里聊吧。我从方才就已经对月老样貌有整体感知了,这会儿盯着他又看了看,稳妥的地回答道:“仙人嘛,面相自然错不了。”
“错了。”
“啊?错了!”
月老指着台内正在听比赛规则的十人,“你看看这几个仙魔,可是面相都好?”
我笑道:“自然唐允、穆青、墨青他们几个更为出挑。”
月老点点头,两手一拍,“啪”的一声脆响,“对啊!这不就是了。仙人也有尖嘴猴腮,不登台面的,比如你们西海的亲家,那个华婷山的冯壬,油滑奸诈,一副小人形容。当然,端雅方正的也不少,但也是各有不同。就好比烈焰魔君,眉眼倒是极好,可惜禀性顽恶不端,早晚是凶神恶煞。赤焰魔君敦厚俊逸,可惜受墨青连累,终世不安,也是天命啊。哎!”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我正听的起劲,他突然不说了。
“唐允呢?”我见他顿住有一会儿了,赶忙催问。
“明允真人福禄无边,可惜命中亦有磨难。”
磨难?“月老您仔细说说是什么磨难。我好帮他想想办法,化解了去。”我着急道。
月老看着我一笑,“天地生来公平,他享有亿万仙魔不及的尊荣,自然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和劫难。无法逃脱也不可逃脱。对了,你还没说我面相如何呢?”
月老说到关键处,又主动转移了话题,但我却因猜不出唐允命中的磨难而没了心思,我敷衍道:“您的面相带了七分温和三分寒凉,很是奇怪。”
月老见我搪塞,笑道:“上等仙人的灵识就是不一般啊,那你知道我为何会有此面相?”
“自然是事务繁忙。”
月老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相由心生,我这般模样也是我多年掌管三界姻缘养成的。姻缘乃人生大劫,度好了自然欢天喜地,度不好则苦海无边。而且对于一生来说,姻缘可谓第二次生命。所以,我天天操劳这些三界琐事,对每个人的命运都要了如指掌,这些本就费心劳神。而更艰难处在于姻缘它必然是有好有坏有中平。舍去中平不论,牵到好姻缘他人开心我也开心。但是坏姻缘也得我亲自去牵不是。众生何辜,虽则有的人的确作恶多端,但是还有一些平白受罪,你说我牵线搭桥的时候于心何忍。但命薄如此,少不得寒了心去做了。所以,我的面相自然的就带了七分和善,三分冰寒。禀性柔和但不舍却刚毅。为的就是天地公平。”
月老这番话中肯有力,我拱手道:“受教了。”
一直在一旁静听的明朗听不下去了,“您老说这段,诉苦呢。”
月老笑道:“自然是想告诉公主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我知道的多,受得苦就多,面相都不再平和了。所以,既然大家都要这么磕磕绊绊的过,那就放平心态,有点磨难不怕,度过去就好了不是。说不定正是这磨难成就了更好的世间呢。”
呃,这扯的委实有点大。
“诸位!比赛规则已经读完,诸位如果没有疑义,那本场比赛就开始了!”这一嗓子喊的比方才朗读规则的时候大多了。在看台上三三两两聊天的观众都被这一比赛提醒吸引了过去。
我看向场地中央,见唐允正漫不经心的翻着羽箭。穆青在他旁边,跟他说着什么。唐允抬头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我微微笑了笑。
月老像只燎了毛的猴子,噔得兴奋起来,“啧啧,公主你看见了嘛!这一笑简直颠倒众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