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芋湾
我是南方人,丈夫是北方人。受新冠状病毒疫情的影响,今年是我待在北方老家历时最长的一次。每次经过南庄村口的那家理发店,我就感觉这店子与众不同。
二三月的北方,还很寒冷。当室外刮着呼呼的北风,塑料袋鼓着肚子被吹得满天旋舞,细碎的灰尘迎面袭来的时候,我很多次不经意间看到了这家理发店的窗口。这窗口整整齐齐放了一排的花花草草,它们不是名贵的种类,但看得出都是被主人精心呵护和裁剪过的。人在外面行走,有时呵出白气。而正在此时,我每每羡慕窗口的那几盆花,透明的玻璃四周弥漫着白色的水汽,花正好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鲜艳夺目。我仿佛看见它们在笑、在枝头迈着轻盈地舞步。
我不禁心想:这家主人把屋子打扮得真温暖呵!
终于,我掀开厚厚的门帘,探头朝屋里望了望。屋子真的无比暖和,我的眼镜一瞬间就被染白了,依稀只见一个手持剪刀梳子在顾客头上来回捣鼓的中年男人,温和地说了句:“进来吧。”
我进去了。
摘下眼镜,我看见了好个人坐在左边角落的凳子上,好像在排队理发。
“要剪头哦?”理发师招呼我。
“额……对,想剪一剪。”我略有犹豫。
“那要再等等,先坐坐吧。”理发师招呼我,操着一口我能听懂的北方方言。
我安静坐着,眼睛开始扫射四周。屋里的空间不大,各种摆设整齐有致,靠近我的小柜台上,我用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指上没有一丝灰尘。零星听得一些对话,理发师回应几句“哦,就是”之类的简单话语。
几位男士的头发,他打理得迅速。每一个被裁剪过的头发,我仔细看了,一点不比城里几十块的差呢!我看他在镜子高一点位置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字样“剪头10元”。
轮到我了:“剪短一些吧。”
“你这头发也不算长,披肩,跟你这脸型很衬。”理发师左右掂量后说。
“那给我做一个一次性的造型吧,拉直。”我笑了笑。
我找他聊天。
“你在这里理发多少年?”
“22年了?”他一边捣鼓我的头发,一边回答。
“理发元勋啊!你们会出去学习么?”
“呵呵,会,去年我就参加了进修,培训费都交了一万多块。”
我惊讶:“这村里理发针对的绝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他们应该也不会在意流不流行、时不时尚吧,您怎么舍得花那么多钱去进修?”
“他们不会,但我会。”他停下来,斩钉截铁地说,话语中似乎耸立着一座丰碑,“像你们从外面来的,要我做头发,我就得做得像。”
“不管村里人追不追求头发时尚,你自己内心有追求。”
“是的,与时俱进,不学习,就会被淘汰。”
我陷入沉思。
一个村里的理发师尚且都那么积极进取。他能在这里开业22年,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你当初学理发是自己喜欢么?”我继续问。
“是啊,喜欢的事,你付出十分努力,就有十分收获。”
此时,他更像我的老师。
在聊天中,我还知道,他为了调整状态,闲暇时下地种了玉米,说是可以找到一份宁静和丰收的喜悦。
出理发店的时候我好奇地问:“您窗台角落那头的花叫什么名字?开花的时候真好看!”
他抖抖理发的披风,很认真地说:“二月兰,只开二月,花期短,但确实很好看。”
“你的头发剪得很好看,你的花也开得很好看。”我笑着离开了。
我走出门,掀开柔软厚实的们帘,内心充满了暖意,不由地感叹:这真是一方小小的世界,一本精致的小书,一次温暖的熏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