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幼年时在老家门口做糖画的老爷爷。
记忆中的他总是红光满面,每天按时推着小车出现在那巷子口,有人买糖画,便利索地拿出一勺一铲,将白糖、红糖和少许饴糖混合着放在炉子上化开,片刻后拿勺子舀出一勺晶莹均匀的糖浆,快速在石板上绘出图案后,用铲子小心的铲起,粘上竹签,动作通贯流畅。
那是我们都说他是为了孩子的梦而活的。因为每当他小车停下时,总是有一群小精灵将方方正正的石板围成一个圈,吱吱呀呀地讨论着不同的糖画图案,偶有一个手里攥着纸币结巴地描述着自己想要的造型,大家都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听着他分享着自己的梦,再看看老爷爷流畅的动作,小声点议论着,仿佛拥有一个为自己定制的糖画,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而老爷爷也会笑着听着每一个孩子的故事,看他们拿到糖画想吃却又舍不得吃的样子,品着这份特殊的幸福。或许他真的是圣诞老人的化身也说不定呢,起码当时的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偶然再次回到那条巷子,再次遇到老爷爷,我只是震惊他那衰老迅速的面容。任然是那辆小推车,还是那个老地方,他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从怀中摸出一包烟,吐出的烟圈徐徐上升,被半头白发搅乱。旁边也没有了曾经那些孩子的欢声笑语,只有那汽车呼啸而过时的轰鸣,卷起层层灰烬。我走上前随意点了一个糖画造型,老爷爷的眼睛像是被点亮的般,污浊不在。犹如寒冬划起的一根火柴动作虽变得缓慢,担任还是连贯的。听别人说,多少人劝他换一个行当,至少不用想现在这样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他却只是摇摇头说见不得孩子因为吃不到糖画而不开心,年年如此说法,即便随着围绕的孩子越来越少,他却依然坚持着。
老爷爷开始收摊了,我拿着糖画突然感觉到生命中的我们都是自私的,总是希望五彩的光能把我们照亮,可也总是有人为了别人而活着。层层叠叠的天山脚下,磕长头的信徒为了信仰之主而活,奴隶主时期的反馈者是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自由而活,传统族人为了部落的首领而活……就如母亲为了孩子,甘愿充当孩子生命中的配角……她们愿意为他人的生命涂色,即使自己的生活平淡无光。
天黑了,我看到老爷在沿路的街灯下被拉的巨长的影子,他伸出手,装饰着一个又一个孩子的梦,我咬了一口手中的糖画…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