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安妮与薇
上一章 上一章 04 哪里出了错
05 是你吗，罗翊？
年纪大了果然不适合回忆从前，陈曦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副张扬明媚的面孔不知何时早已寻不到半点踪迹，明明自己还是那个自己，不过是长长的马尾放了下来，瘦了点，高了点，嗯，似乎还白了点，因为不用顶着大太阳练射击。
陈曦头晕的难受，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缘故。从洗手间出来之后，正盘算着怎么编个借口回家睡觉，忽然右身一阵酸软，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陈曦连连道歉，眼睛似乎已经找不到一个焦点。
“小曦！”那人有些兴奋的叫到。
陈曦诧异的抬头去看，居然是徐晋！陈曦吓得瞬间酒醒了大半。
徐晋是谁，广告业里的翘楚，人脉极广，因为好占女同事便宜曾一度被广告业封杀。陈曦一听到徐进的名字就头疼，徐晋是她的顶头上司，公司里出了名的“猪油手”。
陈曦跟着他跑业务的时候没少吃苦，只差没在随身包里放上防狼喷雾。偏偏这徐晋还喜欢扮深情、搞暧昧，有事没事就到她们部门来晃一圈，来了就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地凝视，说话又偏偏要透着股子暧昧。公司上下传言遍天飞，搞得陈曦百口莫辩，越描越黑，最后干脆两耳不闻，随他闹去。
这时候遇上他，陈曦简直要叫苦不迭，只盼能赶紧敷衍两句走人，语气冷淡之极。徐晋像是浑然不觉，一只手架在墙上，半个身子斜挂着，堵在那里，眯着眼睛看她。
明明一样的动作，人家港台明星作出来是翩翩风流、玉树临风，由他做出来，却成了母猪上墙！
果然，徐晋笑眯眯的招呼她，见她走路都不稳，又作势要伸手去扶，一双手却一再的下滑。
陈曦只觉得恶心作呕，可腹里空空如也哪里还吐得出东西来，一双腿止不住的发软。
餐厅装潢很有东南亚风情，又长又大的走廊里里灯影攒动，红男绿女香衣鬓耳。穿戴整齐的侍者手持精美食物，浮光掠影擦身而过。而陈曦只觉得悲哀，那点虚弱的反抗倒仿佛成了讽刺的欲拒还迎。
徐晋果然有几分按耐不住，在她耳边低语：“小曦，你真美。”
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身上，吓得陈曦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阵阵的恶心。
她正要张嘴呼叫，头顶灯影却忽地一闪，禁锢在自己身上的手突然被迫松开，不及她反应，一个沉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这声音如此熟悉，低沉的，像利箭一样穿过她，钉的她动不能动，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变成了黑白的定格默片。
只有他那里，像隔空劈出来的一束阳光，穿过岁月的流年与沧桑，照耀在他身上，如她记忆中的画面一般无二，他的脸仿佛与少年时的罗翊重合了。
徐晋对她不安分的手被罗翊抓在手里，而他语声温和，彬彬有礼：“先生，这位小姐已经很累了。”他眉目在微笑，眼睛却寒光一片。
陈曦微微仰着脸，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注意到他的嘴在翕合，可他究竟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像隧道里的火车，轰隆隆的一下就过去了。
连徐晋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怎么样，你还好么？”他问。
他明明就在眼前，可她却不能相信！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了！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是你么，罗翊？”
她明明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她明明都看到了，可机场的那一幕实在太像一场梦了。她做过那么多的梦，每一场都无比真实，在人生最悲苦的日子里，一直是她最后的支柱，只是想着，如果有一天再见到他。可真的见到了他，反而觉得这才是一场梦，到今天都还像是一场梦。
可他说：“是我，我是罗翊。”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接受他突然离开的事实，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总是想着，再见到他的时候，可以一点一点 ，全部的讲给他听，那些过往，那些思念。
可现在真的见到了他，才知道是多么幼稚的事。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她竟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只有铺天漫地的委屈，可这委屈，也与他无关了。
他忽然问：“你怎么醉成这样？”
她只得苦笑，告诉他最近在追客户。
听得他扬起眉，她只笑起来，说：“客户是上帝，穷人也要生存嘛！”
不是不失望的，臆想中荡气回肠的重逢场面压根没有出现，她声音居然还流利清楚，既没有发颤，也没有结巴。他们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平淡的叙说彼此的过往，可心里那一场风云变幻金戈铁马的戏没人知道。
罗翊的手机突然想起来，他看了看号码，并没有接。不知是不是女朋友打来的，也或者是他老婆。陈曦想起机场的那一幕，那个女人和孩子，那其乐融融的一副温馨画面。陈曦忽然觉得有点惭愧，有没有老婆都不关她的事了，他们的故事早就结束了，一颗心却还在骚动！
“David！”
苏明哲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我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原是已经到了。怎么这么晚？”
“没料到国内也堵车堵得这么厉害！”罗翊一副无奈状。
苏明哲笑：“你刚回国，以后有你见识的！”
两个男人忙着叙旧，苏明哲这才看着陈曦，轻声的问道：“脸色这么差，我先送你回去？”
陈曦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罗翊就站在那里，陈曦觉得脸僵手也僵，全身就没有一处对劲的地方，酒又喝了那么多，整个人就有些头重脚轻，像掉进蜘蛛网里的小虫，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她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探及其他，只想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罗翊的出现是一场梦！
她曾无数次的梦想过罗翊的出现，可幻想成真所伴随而来的那种刺痛却让她措手不及。她想，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就是罗翊，可不是她记忆中的罗翊！他淡漠的表情，礼貌的笑容全部如此陌生！
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他早已离开，如今又回来，而她还留在原地，这么多年，竟从未跨离过一步。
他正视她，并且微笑。
而她直到这一秒，仍不敢看他的眼睛。
方士臣像是还没尽兴，可看到陈曦腊白的一张小脸这才依依不舍得放行，却坚持要自己亲自送她回家。
苏明哲笑：“行了，交给你指不定把人给我拐哪去了！”
方士臣也不甘示弱：“我几时拐过你的人了，少在这里胡扯！”
两人正争执不下。
“我送吧。”罗翊忽然道：“两个喝酒的人还能开车上路吗！”
方士臣恍然大悟似得拍了把脑门，颇为惋惜的说：“可惜可惜，这护花的美差便宜你了！”
苏明哲笑一声，看了眼陈曦，也没坚持：“那谢了。”
陈曦到底是没忍住：“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苏明哲道：“这么晚怕是很难打到车，听话，回去好好休息。”
这话听起来倒像有丝暧昧，苏明哲却说的自然而然，陈曦心思全然没在这里，自然也就没在意。
几个人就这么拍板钉钉了，陈曦没办法，只能跟着罗翊下楼。
从前也是这样，他在前头走，她落在后面。那时大家一起上下学，一院子的小孩，浩浩荡荡的，罗翊总是走在最前头，她们中间永远是隔着两三个人，可那时就是觉得幸福，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从前，从前，他们之间也只不过是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