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年味儿——杀年猪

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很怀念以前过年杀年猪的感觉。

小时候,家里条件差,平时一个月难得吃几顿肉,只有到过年前杀年猪后才能放心吃肉。每到过年前几天,就是我们最兴奋的时候,因为马上就到了我们最盼望的时候——杀年猪。

对于杀年猪,小小年纪的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三兄弟,我年纪大些,分到了挑水的工作,那时没有自来水的概念,用的每一担水都必须从离家一里外的水井里挑。

清晨,兴奋的我早就起来了,不用父亲多说,我挑着家里的木桶就出发了,木桶有点沉,不装水就有七八斤重,挑上水后估计有百把斤。杀猪至少要用三担水,一个早晨我就完成这个任务。

弟弟年纪小一点,就负责烧火,烧火也是一门学问,不过用大锅煮水,大柴烧火,倒不是很费事,只要开始起好头,后面陆续添柴即可,比我轻松。

水煮开后,还要准备好杀猪工具:刀、挂钩、刨子、脸盆、脚盆、挺棍、楼梯、门板、板凳、王桶(大木桶)等。

终于到了杀猪时刻,父亲喊了几个帮手,前些年是父亲亲自动手,后来年纪大了就喊年轻力壮的邻居或亲戚帮忙。

一伙人首先要到猪栏里将猪捉出来,那猪喂了至少一年多,有两三百斤吧。见人走进猪栏,好像也知道形势不妙,也许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使劲抵住猪栏门不出去。父亲和堂兄一个抓住耳朵,一个抓住猪尾,使劲吆喝,旁边还有几个帮忙的,终于将猪从栏里赶了出来。

恐惧


门前的晒谷坪上早就摆开了阵势,一根长凳旁边摆着一个脸盆,只见为首的堂兄在大家的帮助下,将猪拖向凳边,用一只手捂住猪嘴,另一只手接过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杀猪刀,一刀捅下去,猪发出怨天鬼叫,此时还不能放松,父亲赶紧在凳下放上脸盆装猪血。猪血好吃,关键是我们当地一道名菜-猪血丸子制作时必不可少的一份配料。

生死一刀


刀不用说,必须要磨快,力争一刀致命。我们这里曾经有个这样的事,有人杀猪一刀下去,猪一挣扎,帮忙的没抓稳,结果一溜烟跑了,严重影响杀猪师傅形象。最关键的据说这样不吉利,主人家是很不高兴的。这个人也成为一个笑话,会被人说很久,有点“一失误就遗臭好几年"的感觉。

眼看着自家的几百斤重年猪倒在地上,奇怪,除了刚开始感觉猪有点可怜,并没有悲伤的感觉,而且很快就被接下来的兴奋冲淡了。也许猪就是这个命,这个使命,一年来按时享受妈和我们打来的猪食,此刻也到了回报的时候。

赴死


猪血流得差不多了,将盛满猪血的脸盆拿开,大家放开手就势将猪放在地上,此时的猪已经耗尽气力,奄奄一息,用猪眼看了一下这个世界,有点留恋地去了。

这时父亲在猪的后脚割一个小孔,用挺棍(一根细长的铁棍)四向插进去,打通猪的筋络,以便后面将猪吹涨处理干净。

挺完以后,父亲将王桶滚过来靠在猪边,大家一起用力将猪送进王桶,摆正,开始放入热水,此时还要不停翻动猪身,让猪的各部位均匀浸入热水中,一边还要用手拔拔猪毛,看看烫的怎么样。估计差不多,于是用的用刀,用的用刨子,三下五除二地将毛褪干净。

几个人一起用力将猪提到王桶上,下面架块木方,父亲就抓住割开的那只脚往里使劲吹气,慢慢的猪就完全鼓起来,好肥!再经过近一个小时的仔细清理,终于将猪身上剩下的毛褪干净。


那时不流行用酒精喷灯烫猪,我们还是用老法子,几个人用绳索将猪抬到屋对面铁匠师傅家里,带上木炭煤炭,起炉生火。我又争到一个好差事,在旁边拉风箱吹火,父亲和其他几个用一块块烧红的烙铁从猪头开始烫起,只见烙铁烫上去,青烟滚滚,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后猪已变成全身金黄,很是壮观!


照旧用绳索捆住,抬回家仍旧架在王桶上,淋上热水开始用刀和刨子将猪刨干净。将楼梯倒下来靠近,几人一起用力将猪放在楼梯上,用挂钩勾住猪龙骨,然后将楼梯竖起来,接下来就是最有技术含量的开膛破肚。



说麻烦也简单,只见父亲用刀在猪凸出的肚子上一划,猪肚里的大肠小肠板油之类的都往下掉,下面早就准备好了脸盆脚盆装住。挂在楼梯上的两大边肉还是好处理,到时砍成条状小块放盐腌制,或吹或炕或榨油。最难处理的是猪内脏,尤其是猪大肠更是要经几道程序才能清理干净。

这样的麻烦事与我们小孩无关,我们期待的是接下来的美味可口的一道本地名菜——血汤肉,这道菜必须是从刚杀的土猪身上割下的新鲜肉,现炒现吃,百度一下:

“血汤肉”在我们新宁是一道名菜,湖南都市频道“最赞湘食”曾专程拍摄其制作过程:新鲜猪肉猪血,切片、洗净,沥干; 猪血最好先放在开水里过一次,漂去上面的腥水; 然后用新鲜的猪油炒好酸辣椒、生姜、大葱、云桂叶等佐料,放水烧开,再放入猪肉猪血,旺火水开过三到四分钟即可出锅,这样汤稠油而不腻,原汁鲜美; 或者干脆就来个大杂脍,将新鲜的猪血、猪肝、猪菌油、猪里脊肉,汤汤水水煮一大锅,再添些配菜,放了胡椒粉、姜丝和葱花,便成丰盛的血汤肉火锅。

血汤肉终于上桌,我们放开肚皮吃,此时不吃待何时。父亲和几个帮手还会喝点酒,吃着鲜嫩的血汤肉,和着温热的米酒,那种感觉应该很爽,这是我许多年后才体会到的美事。

吃完饭后,帮忙的几个人也就回去了,父亲还要忙好一阵子,比如将肉砍成三五斤一块放盐腌制,比如将大小肠整理干净,比如将一大盆猪板油和肥肉煎油,来年一年炒菜就靠它了,最麻烦的是用原来装好的猪血制作猪血丸子,这个又需要一篇文章交待,暂且不论。

我们当然不止这样的乐趣,吃饱喝足后,我们去玩会,回来拿着菜刀随便从挂在楼梯上的猪身上割下一小块,放在灶火里一烤,那滋味,无以形容。又或者从父亲煎油的油炸里选出那些带精肉的油炸丢嘴里一嚼,喷香!

从此我们开始了每天吃肉的日子,其实不光肉好吃,就是捡几根骨头煮一锅萝卜也好吃得很……

虽然今天我们有无数原来想象不到的东西可吃,但在我心中永远比不上那些年吃的杀猪菜——血汤肉,因为年轻人大多在外打拼的原因,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品尝到血汤肉的味道,有点遗憾!

来年,我们回去喂猪,宰猪吃血汤肉,你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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