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罗布泊无人区的荒漠上,烈日投下的光线,像一把巨大的铁烙,无情地烤烙着广袤大地,重重热浪割裂着每一寸空气。
“你们看,沙丘那边是什么东西?”救援队员惊呼着。
队友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具尸体赫然出现在沙地上。
这具尸体上身赤裸,曝晒在猛烈的阳光下,皮肤已经干瘪黝黑,如同被烈火烧焦的树皮,令人触目惊心。
几只秃鹫在空中盘旋,叫声回荡在死寂的沙漠中,增添了几分不祥的氛围。
“是他!是老贾!”
救援队惊奇地发现,这具尸体的身份,就是日前在沙漠中消失的向导老贾……
眼看大漠的沙尘暴即将来临,远处的沙海牵起一阵怪风,漫天黄沙肆意翻飞,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这个绝命的无人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
故事要从四川一个车队说起。
刚子是四川成都一家越野车改装店的老板,这位年轻的90后有着一颗热爱探险的心,他计划组织一个车队穿越新疆罗布泊,来一场非凡的探险之旅。
只是国家早已禁止一切人员非法进入罗布泊自然保护区,就算科考队、考古队也需要经过管理局审核批准之后才能进入。
虽然罗布泊被列为禁地,但是此地面积太大了,有6万平方公里的保护区,不可能每个地方都围上围栏,不遵守规定的旅客仍旧会绕开检查站私自闯入,由此产生了一些收取高额费用的向导,带领游客非法穿越。
一次偶然机会,刚子认识了老贾,老贾是甘肃敦煌的本地人,专门干带领游客非法穿越罗布泊的向导生意,为人能说会道,十分平易近人。
刚子知道他有门路,便打电话与其沟通:“现在罗布泊的穿越条件怎样,还能进得去吗?”
老贾胸有成竹地回应:“放心,你找我就对了,我已经打点好关系,可以一路畅行无阻。”
老贾是地头蛇,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开发了一个6天的行程套餐,还在朋友圈里打起了广告:
“车队从敦煌市出发,目的地是若羌县,全程横穿罗布泊。沿途将打卡彭加木纪念碑和罗布泊大峡谷,在沙漠腹地露营,感受无人区的壮丽与神秘,晚餐将是丰盛的烤羊肉,还有烟花与篝火,这趟穿越之旅将会给你带来刺激与难忘的体验。”
刚子闻之大喜,认为终于找对人了,他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等待已久的队友们。
至于费用嘛,每人9800元。
因为是非法穿越,这个价格不贵也不便宜,包含进入罗布泊的向导、食物、物资保障费用,但不含油费和过路费。不管是谁,只要交了钱就能加入这趟激动人心的探险之旅。
很快就有四川牌照的9辆越野车加入车队,他们按老贾的指引,前往甘肃敦煌完成集结。
队员们大多都是富家子弟,以年轻人为主,也有一些年纪稍大的参与者,还有些人是第一次加入这样的探险活动,彼此之间并不熟悉。有的女孩甚至还雇佣摄影师跟车,全程给自己拍摄美美的照片。
这支车队配置豪华,有三辆道奇公羊霸王龙皮卡、另外还有牧马人、坦克300、丰田陆巡等等,他们这些车都是经过越野改装,改装费少的要十几万,多则要好几十万。
其中,霸王龙原车加上越野改装的费用,一辆车的价格就要150万元。
队员们对这次行程充满憧憬,如果能成功穿越一次罗布泊,那是值得吹一辈子牛逼的事情了。
2023年7月初,这支车队就与向导老贾在甘肃敦煌接头了,进行穿越前的准备工作。
老贾还带来了三名助手,作为随行保障人员,他向队员们介绍着:
“这是我的副向导老段、修理工小强、厨师老王。”
刚子赞扬老贾想得周到,不光多带了一个向导,还带了修车工和厨师,想来这趟旅程应该会很完美。
但刚子很快察觉出不对劲,笑容瞬间静止了,只见老贾指挥着一辆广东东莞粤S牌照的白色丰田陆巡插入了他们的车队。
陆巡车上坐着三个人,司机是个青壮年,乘客是一名老者和一名少年。
老贾一脸嬉笑的解析道:“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一起加入进来玩的。”
刚子心里暗骂着尼妈批的:“老贾这个见钱眼开的商人,肯定是为了多挣钱临时拉客进来。”
但碍于面子,车队里的人都没有说什么,多一辆车就多一辆吧,只要不拉胯不影响行程,其实也没事。
但众人明显都低估了沙漠,与其他经过越野改装的车不同,这辆陆巡是车队里唯一一辆没有经过改装的素车,车辆悬挂避震没有进行升高,车胎也只是普通的公路胎,而不是越野泥地胎。
人员已完成集结,11辆车及随行人员一共约30多人,浩浩荡荡往罗布泊出发。
二、
罗布泊位于新疆东南部,从卫星地图上看下去宛如人耳,所以被誉为“地球之耳”,这里曾经有繁荣的楼兰古国文明,后来湖泊逐渐干涸,生态环境恶化,变成了一片荒漠,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罗布泊也是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地方,因没有生命能在这里存活,又被称为“死亡之海”,著名科学家彭加木,探险家余纯顺就葬身于此。
夏季的罗布泊,热浪滚滚,正午地表温度高达70度,这样的高温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人在沙漠里呆着必须摄入大量的淡水才能维持身体所需。
不仅如此,越野车的各种电子元件和机械部件都可能因为高温出现故障,如果车辆没有得到适当的维护,很可能会在路上抛锚,因此穿越罗布泊对人和车辆的耐受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2023年7月22日下午,在老贾头车带领下,11辆车穿过一段野路来到一处偏僻的入口,偷偷潜入沙漠。
老贾让车主们用胶布遮挡车牌,避免被人拍到,所有车均配有车载电台,且对好频道。
老贾在车队电台对讲机里说道:“大家都给小心点喽,要是被罗布泊管理局抓到,可能会被顶格罚款5000元一个人。”
一辆辆车虎虎生威,车尾都插着高杆旗,很是神气。车队正式进入了茫茫大漠,渐渐手机信号也完全消失了,只能靠卫星电话与外界联络。
老贾开着一辆蓝色江淮皮卡打头带路,其余车辆有序跟随,大功率越野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了这片神秘无人区的宁静。
老贾、老段、修车工小强、厨师,作为工作组和领队,坐在这辆江淮皮卡车上。
他们这辆十来万元的江淮皮卡,与这帮富豪们动辄上百万的豪车相比,略显寒酸,但实际上这种便宜的国产柴油皮卡在跑极端路况时,往往更加可靠耐用。
皮卡车很崭新,但并不是老贾的,他的主人是年轻的修车工小强,一定程度上,小强是被老贾忽悠进来参与这趟行程的。
小强原本在敦煌干修车,累死累活还不挣钱,他眼看着老贾带游客非法穿越罗布泊,一个人交费一万块,一趟下来就有几十万,扣除与合作方的提成、分润;以及旅途各种费用开支后,仍然可以堪称暴利,果然挣钱的路子都写在《刑法》里。
这让小强很是羡慕,所以他最近新买了一辆江淮皮卡,拜了老贾做码头:
“老哥,你带带我一起发财吧,我可以开我的新车去做头车。”
老贾一脸的得意:“没问题,你跟着我,保证吃香喝辣的。”
其实老贾并没有真正穿越过罗布泊腹地,他跑的都是大海道这种平坦的沙漠公路,只是老贾懂宣传,在朋友圈里经常发越野的自拍,把自己包装成穿越罗布泊的能人,那些陌生客户们不明所以,还纷纷膜拜他为大神。

进入沙漠后,面对坑坑洼洼的非铺装路面,老贾很快就被打回原形了,他的越野经验不足,应付不过来,车技也不怎样,只好换成了副驾的老段来开这辆江淮皮卡。
老段是被老贾专门叫过来的副手,他接手后开起来稳多了,在沙漠之中如履平地。
与老贾这种徒有虚名的向导不同,老段是真有两把刷子的,他是真正深入跑过罗布泊腹地,早年还曾经跟工程队在罗布泊修过路,对沙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但老段看起来很神秘,他总是很沉默,从不与那些车队客户们主动交流,看似是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直到出事后才被车队成员知晓……
三、
在穿越的第一天,情况并不如预期的顺利,老贾硬加进来的那辆丰田陆巡在行驶过程中频繁陷车。
老贾被迫停下了车,跑过来看:“你的车怎么回事?”
丰田陆巡的车主叫吴焕,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的车胎不适合跑这些软沙路,太容易陷进去了。”
老贾为他的侥幸心理感到后悔了,未经改装的车胎,确实是不适合跑沙漠的。
幸好车队里的基本都是越野车,很多都自带了绞盘,每当陆巡车胎陷进去,热心的队友车辆就用绞盘把车拖出来。
但这也给整个车队的行程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每次陷车,整个车队不得不停下来等待,这无疑耽误了他们的行程。
第一天进入罗布泊的队员们精神状态是饱满的,情绪还是愉快的,并没有因此抱怨或发火,他们很大度地谅解了这种情况。
这天他们行程龟慢,只跑了几十公里左右,傍晚7点左右,眼看肚子也饿了,老贾用对讲机对车队说:“今天跑不远了,咱们先扎营吧。”
队伍扎营后,队员们迅速支起了帐篷炊具,形成了一片临时的小天地。
新疆入夜要比标准北京时间晚几个小时,西斜的太阳洒在无垠的沙海上,给连绵起伏的沙丘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与远处的天空相接,形成了一幅壮美的画卷。
队员们沉浸在这无与伦比的美景中,纷纷掏出手机拍下这难忘的瞬间。
老贾兑现了他的承诺,篝火晚餐摆放在了众人面前,厨师做着香气四溢的烤羊肉,让人垂涎欲滴,大家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味。
夜幕降临,老贾还为大家安排了一场精彩的烟花表演,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光芒,红的、绿的、蓝的,色彩斑斓,照亮了寂寞的沙漠。
篝火旁,大家载歌载舞,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酒瓶在众人之间传递着,友情和欢乐在这片沙漠中交织在一起,在远离城市喧嚣的无人区,他们找到了久违的喜悦。
四、
第二天早上八点,队员们陆续从睡梦中醒来,开始整理行装和装备,九点钟,队伍整装完毕,向着未知的旅程再次出发。
然而,这天的行程难度比预想中要大得多,沙丘变得更大更密集,地势也更加崎岖,给车辆行驶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那辆丰田陆巡素车似乎特别不适应,公路胎抓地力不足,一遇到沙丘就一直滑胎,堕入了无尽的陷车之旅。
队友车辆用绞盘连接拖车绳将陆巡拖出软沙,然后放开拖车绳,让陆巡走上正路,但没走多久,车又陷进去沙地了,只得又去拖。
反复地拖车、陷车,如此循环,一天之内多达几十次。
每当进行拖车作业时,大部队不得不停下来等待队友,每一次陷车都消耗着他们的耐心和体力。
赵立是车队中脾气较直率的车主,他没办法再忍受这种无休止的救援,就拿起对讲机吼道:
“你们不要将拖车绳解开了,就这样一直拖着走,不然这样反复陷车何时是个头。”
车队里的女孩们也抱怨了:“我就想出来愉快旅行一次,拍美美的照片,怎么变成一场救援之旅,很无聊啊。”
老贾硬塞进来的这辆陆巡素车,显然已经引发民怨了。
老贾是收了大家费用的,得平息解决这件事,他对副向导老段说:“老段,你去帮忙开那辆陆巡吧。”
不得不说,老段的车技好多了,他是常年走罗布泊的本地人,对沙漠地形了如指掌,他开着这辆陆巡素车,通过蛇形走位,尽量选择避开软沙地面,陆巡的行进速度一下提升了。
可尽管如此,越往无人区深处走,就越多流沙,老段仍然还是偶尔会陷车在软沙之中。
无尽的拖车救援成了痛苦的折磨,车队走走停停,前进的速度极其缓慢,团队里已经颇有怨言了。
一直开到下午,前方出现了一段平坦的硬化土路,困境才得以摆脱。
这段路通向中国科考队当年设立的“一号大本营”营地遗址,老贾已经提前叫了一辆补油车在前面营地等着。
这段硬土路是以前部队用推土机推出来的,非常好走,没有了软沙,车队的行进畅通无阻,给他们慢慢恢复了希望,如果路能这样一直走下去,那之前的不愉快还是能被接受的。
五、
就在老贾以为脱离了困境,能稍作喘息之际,又发生麻烦事了。
下午三点,队里两辆霸王龙皮卡越野车突然停了下来,一辆是蓝色,一辆是白色,车体巨大,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其强大的越野能力。
道奇公羊霸王龙,是一种昂贵的顶级越野车,它能够轻松应对各种复杂地形,展现出惊人的通过能力和稳定性,但这种豪车的排量高达6.2T,油耗量相当惊人。
随着油表的指针逐渐下降,两位车主下了车查看,脸上都露出了尴尬与无奈的表情。
老贾从后视镜里看见两辆霸王龙停了下来,便拿起对讲机问道:“又怎么了?”
“咱们车油耗大,油表亮了,车没油了。”白色霸王龙车主张元峰回应道。
“我皮卡车上有几桶备用汽油,先加着用吧。”
老贾从江淮皮卡车后兜上取出两个墨绿色汽油桶,加注到两辆霸王龙车里,试图缓解燃眉之急。
加完油后,两辆霸王龙越野车重新启动,继续出发。
但很快,这两辆车的车主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发动机的轰鸣声逐渐变得无力,仿佛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了一样,原本强大的动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无力的声音,排气管中不时传出爆鸣声,像是某种警告。
白色霸王龙车主张元峰试图加大油门,让发动机重新找回那种熟悉的咆哮声,结果车就熄火不能动了。
与此同时,那辆蓝色霸王龙也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
两位车主困惑不解,刚才还威猛如虎的爱车,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无力?
车队再次停下了下来,大家都迷糊了,老贾也过来瞧瞧情况。
蓝色霸王龙车主肖明凯问:“老贾,这怎么回事,你给我加的是什么油?”
“你这车不是加汽油的吗?我这好像是92吧。”
肖明凯眼睛都瞪大了:“霸王龙用的是娇贵的发动机,应该加98号油的,加95已经是很勉强的了,你这92肯定不行啊。”
“那你不早说!”老贾摇摇头。
老贾只得叫队里的修车工小强过来检查,小强有点疑惑:“按理说加高标汽油的车,就算加了92,虽然对发动机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完全跑不动啊?”
老贾这才回想起来:“可能是这汽油放的时间有点久了吧,我这几个油桶是从朋友仓库里拿的,估计放了有半年了。”
“那就是劣质汽油了!”蓝色霸王龙车主肖明凯心疼自己这辆价值150万元的豪车,当场气得肝痛。
白色霸王龙车主张元峰眼见自己的爱车也同样加了劣质汽油,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张元峰现年56岁,是一名成功人士,为人比较温和有涵养,他平静地说:“我们别怪贾导了,他也是一时不慎,不要焦急,还是想想其他补救办法吧。”
老贾忙说:“我已经提前叫了运油车在前面的一号大本营附近等着了,有带95号汽油。”
在沙漠里送油是要额外收费的,送油一趟服务费2800元,油价是12元每升,比外面要贵得多。
只是沙漠里没手机信号,那辆运油车没有卫星电话,无法联络上,现在车队又无法开到去一号大本营,老贾只能硬着头皮,开江淮皮卡过去把运油车接过来。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大部队决定不再继续赶路,选择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扎营,安顿下来等待老贾。
老贾开车上路,满脸的疲倦,他一边整理着杂乱的思绪,一边跟副驾驶上的老段吐槽:“哎,你说这什么破百万豪车,性能还不如咱们这十来万的皮卡可靠呢。”
夜幕渐渐降临,老贾一来一回花费了近5个小时的时间,在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终于带了那辆运油车过来。
这不是我们常见的大型油罐卡车,而是皮卡后兜上装着很多桶墨绿色油桶的私人运油车,再加上车队里各车所需油品不一,有些是要加汽油,有些是要加柴油,这就给保障增添了麻烦。
“来来,大家的车都加上油。”老贾吆喝着。
在一片繁忙之后,所有的车辆都已补给好了油,确保明天的长途跋涉不会因为燃油问题而受阻。
霸王龙试车后也没有出现问题,全体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给车队加好了油后,运油车准备连夜赶回去,老贾担心其安全问题,他知道陆巡车主吴焕有一台卫星电话:“运油车独自走夜路回去不安全,你的卫星电话,能借给他吗?”
陆巡车主一整天都在陷车,给团队带来这么多麻烦,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点头答应了。
运油车疾驰离去,扬起了一阵沙土,老贾转了车队一圈,嘀咕着:“看来油还是不太够啊”。
车队里总共只有两台卫星电话,已经支走了一台了,老贾只得用队员赵立的卫星电话,又叫了一辆运油车连夜赶过来。
忙活了一整天,大家都累坏了,晚上大家围着篝火吃食物,气氛已经没有第一天这么和谐了。
队员赵立质问:“老贾,你怎么搞的,带了个拖后腿的车进来不止,还加错油把人家的车搞趴窝。”
一个在拍照的女孩也发作了:“就是,一点旅行的心情都没了。”
老贾自知理亏,拿起酒跟队员们敬酒,赔着笑脸道歉:“大家别生气,今天是我安排不周,明天不会再这样的了,大家吃好喝好,保证大家玩得开心。”
说完老贾自罚三杯,一饮到底。
队员们碍于面子,也不好撕破脸皮,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白色霸王龙车主张元峰安慰老贾:“没事的,今天的事情你也不想这样的,出来玩大家都要互相谅解,同心协力。”
营地里的篝火烧得正旺,他们一伙人喝酒喝到深夜,队员们陆续睡去,而老贾还没睡,他睡不着,活动是他召集起来的,钱是他收的,他是最终负责人,颇感压力山大。
深夜一点的时候,老贾还拿着卫星电话询问运油车:“喂,老兄,你到哪个位置了,速度快点啊,车队天亮就要出发了。”
六、
7月24日,是穿越的第三天。
清晨六点半,老贾等了一晚上的运油车终于到了。司机开着一辆黑色的福特猛禽皮卡车,后兜满载着95号汽油桶和柴油桶,像救兵一般降临到队伍里。
这些运油车司机都是本地人,很熟悉沙漠地形,他们能像网络游戏中的MVP那样,七进七出,穿梭大漠就像小菜一碟。
为了充分保障预案,老贾给猛禽司机加钱,让他不要回去,就这样开车拉着油料跟随队伍前进,以便随时给车队补油。
大家起来吃了早饭,整理好装备继续往前出发。
车队刚驶离营地不久,硬土路就到了尽头,前面又是一片流沙地。
丰田陆巡再次出现问题,车轮在松软的沙土上打滑,车身倾斜,陷入了流沙之中。
“完了完了,又变回之前那样子了。”老贾沮丧道。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整个车队仿佛被诅咒一般,上演陷车、拖车、再陷车的循环。
每一次的陷车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去解决,这让帮忙拖车的队员们心情变得越来越郁闷。
因为这辆陆巡本来就不是他们四川车队,是老贾收了钱硬塞进来的,现在频繁陷车,帮不是,不帮也不是,这让队友们很反感。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个小时的艰难行驶后,蓝色和白色霸王龙车发出了“突突突”的声音,然后发动机开始乏力,车辆渐渐失去了动力。
白色霸王龙车的问题尤其严重,它的动力明显跟不上,燃油供应时断时续,让车主感到十分困扰。
车队不得不再次停下来,老贾叫修车工小强对车辆进行检查,逐一排查油路、发动机和传动系统,试图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有人提议说:“是不是昨天加的92号劣质汽油在里面占比还是有点多,要不再加点95中和一下?”
这说法是有点道理的,于是他们从猛禽车后兜里拿下了一桶油,往白色霸王龙油箱里加。
加完油后,车主张元峰尝试启动车子,但不管他怎样拧钥匙,车子就是发动不了。
“怪了,这怎么回事?车子打火完全没发应了。”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次加的竟然是柴油!
由于猛禽车上的汽油和柴油桶是一模一样的,老贾拿起卫星电话询问,卖油方说:“油桶上绑了塑料绳区分的,专门给你说过了的啊!”
老贾顿时懵逼了。
车主张元峰声音已经有些气得发抖了,但还是尽量控制着平和的语气说道:“为啥这么不小心加了柴油,该怎么办好?”
老贾脑袋里嗡嗡的胀,而修理工小强提出了一个方案:“把油箱里面掺混了乱七八糟的油全部放空,再重新加95汽油。”
这方案看似可行,也是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于是小强用千斤顶升高霸王龙车底,再躺下钻进车底去拆卸油箱放油。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小强的动作变得十分困难,正当他试图拆卸油箱放油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油箱突然不慎脱落,由于惯性的力量,油管也被扯断,刹那间,大量的燃油从断裂的油管中喷涌而出,流了一地。
小强惊慌失措地从车底爬出来,浑身油污脏兮兮的,看着地上的燃油,他战战克克地说:
“油管……不小心被扯断了,汽车没法再输油了。”
车主张元峰脸色陡然发白:“那可以修好吗?”
小强说:“需要换油管,但这茫茫大沙漠里没有配件可以换,这种罕见的车就算要订配件,也要花很多天才能送到……”
霸王龙车算是彻底趴窝了。
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都傻眼了,陷入到一片沉默之中。
只有荒原上空的秃鹫,发出“吖~吖”的叫声飞过。
七、
两辆霸王龙车已经彻底无法动弹,两车主脸色都不好看,瞧着眼前被搞趴窝的车,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白色车主张元峰冷冷地问:“老贾,你说吧,现在怎么处理?”
老贾尴尬地低头回答:“只能叫拖车了。”
蓝色车主肖明凯警觉起来:“拖车费要多少?”
老贾略作思考后说:“大概要一万多元吧,具体还要问一问。”
因为车队是非法穿越罗布泊,本身就违法的,如果报保险公司的正规拖车,肯定不会出勤过来的,所以只能找那些私人拖车服务。
两位霸王龙车主开始嘀咕:“他们这是不是套路?为什么每次遇到问题都要花费这么多钱?”
另一位向导老段好像看出了车主们的心思,他补充说道:“一万块不算贵了,上回有个在沙漠深处陷车的,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才把车拖出去。”
队里的气氛已经变了,队员们对向导团队的服务颇有微词:怎么出来玩一趟,如此安排不周,一再出错。
刚子作为四川车队最开始的发起者,也觉得事件越来越不妥。
有队友在私下找他议论:“妈的,要是我的车陷了要花十几万元拖车,我宁愿把车丢在沙漠里不要了,也不让这些狗日的挣到这钱。”
尽管团队里气氛已经不和谐了,但他们都是提前交了钱的,剩下的探险旅程还得硬着头皮继续。
老贾只好安排两位霸王龙车主匀到其他队友车上,继续出发,而这两辆趴窝车只能等出去之后,再叫拖车进来拉走了。
蓝色车主肖明凯叹了叹气,默认接受了,坐到别的队友车上继续随队出发。
而白色车主张元峰没有行动,他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张元峰的车上还有一个女伴叫杨丽媚,她长相颇显年轻,皮肤白皙如玉,此刻已经显得十分不耐烦。
她说道:“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我一秒都待不下去。”
车主张元峰是1967年生人,现年56岁,他的女伴杨丽媚是1987年生人,现年36岁,两人年龄相差20岁。
车队里的人说:“他们是一对情侣,但不清楚他们是怎样的关系,一般自驾游出来玩的,图的就是放松,所以也就没人敢去过问他们的私事。”
杨丽媚嘟着小嘴,对老男友张元峰说:“这两三天净是折腾,不是陷车,就是趴窝,我不想耍沙漠了,我就想马上出去。”
张元峰,这位年过半百的成功男士,他眼中燃烧着一种对探险的热情,他一直想能够深入无人区,探索那未知的神秘之地,这次跟随大部队进入罗布泊,原本是实现他人生梦想的机会。
但女伴杨丽媚闹着要离开这个地方,张元峰只好做出让步,他点了点头:“好吧,我们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一种无奈,为了对女伴的关心和呵护,他的梦想就这样遗憾的结束了。
加上他也心疼自己那辆价值150万的豪车,也想尽快叫人拖出去修,而不是孤零零的丢在沙漠里。
张元峰向老贾要求撤出:“不玩了,我们要直接回敦煌。”
这可难倒老贾了,他试图平息客户的不满:“大哥,别担心你的车,我会叫人进来拉的,现在大部队要往前走,你们也没办法回去啊。”
可是对方坚持要出去,老贾是收了服务费的,只好答应客户的要求。
经过安排,他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向导老段开那辆运油的猛禽皮卡,带领大部队继续穿越罗布泊。
一路由老贾开那辆江淮皮卡,送张元峰和杨丽媚两人出去敦煌。
江淮皮卡的主人是修理工小强,他担心自己刚买的宝贝新车被老贾拿去到处乱跑,使劲糙,也提出一并回去敦煌。
而在此时,那辆丰田陆巡又出现了老问题,因为昨天也加了劣质汽油,车身“突突突”的抖个不停。
陆巡车主吴焕,他车上还有些朋友,是一对父子,也决定要撤出了。
就这样,老贾皮卡车的四人,连同陆巡车的三人,结伴先行退出。
最近的出口是望舒村,距离不到60公里,只要开1个多小时,就能出到有手机信号的人类社会了。
驶向望舒村的路都是硬化平坦土路,很平整,大部队都觉得丰田陆巡与江淮皮卡回去问题不大,于是就此分开。
八、
大部队在老段的带领下,继续向着沙漠深处进发。没有了陆巡素车的拖累,整个车队的行进效率大大提高,他们沿着荒漠中有车辙的土路疾驰,一路通行无阻。
7月25日,穿越第四天,车队抵达了彭加木纪念碑,这座厚重的纪念碑静静地屹立在沙漠之中,仿佛在诉说着那些勇敢探索者的故事,队员们纷纷下车打卡拍照。
之后,车队到了罗布泊大峡谷露营,整体行程比较顺利。
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车队里的柴油车没油了,尽管他们进行过一次补给,但油量仍然不足,上回给霸王龙加错了柴油,也浪费了宝贵的柴油资源。
对此,老段也提出解决方案:“我之前在罗布泊大峡谷里修路开挖机,曾经在那里埋下了几桶柴油。”
老段让大部队原地待命,他开着猛禽去找油。
此时,车队里的不信任感已经形成,刚子是车队的组织者,他担心老段会把大家丢下跑路,就开着自己的牧马人跟随老段出发,两辆车前往大峡谷寻找被埋藏的柴油。
尽管直线距离只有20公里左右,但这片峡谷的地形复杂,加上道路崎岖,预计往返要花费大约三个小时。
夜幕降临,老段和刚子穿越到峡谷的深处,在一片隐蔽的地方,终于找到了那些被埋藏的柴油桶,他们迅速行动,将油桶装上了车。
可就在他们准备回程时,却发现出去的路并不好走。
晚上九点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天黑加上路况不明,不具备开回去大部队的条件。
老段和刚子只得在外面宿营,和大部队分开一晚。
这个晚上十分煎熬,大部队里军心不稳,很多人都无法入睡。
队友们抱怨道:“段向导迟迟不归,咱们没有多余的卫星电话,联系不上外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向导把我们丢在大沙漠里,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第二天早上,当晨曦初露,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老段和刚子驾驶着车辆回来了。
经历了漫长的一夜,他们终于和大部队会合。
尽管成功地完成了加油任务,可整个车队的气氛却变得越来越沉闷。
原本,大家对于这次探险旅行充满了期待和兴奋,遐想着能够探索这片神秘壮丽的无人区,但遭遇了一系列的挫败,大家的游玩兴致已经被消磨殆尽。
眼前一望无际的峡谷荒原,队员们只觉得很疲惫,这片看似平静的大地上,其实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
探险都伴随着风险和不确定性,这正是团队要面临的问题,现在队伍里所有人都没有游玩兴致了,提出要就近撤出。
为了安抚客户,老段在对讲机里说道:“撤就撤吧,根据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以从最近的芒崖市方向撤出”。
但是,通往芒崖的路并不好走,沙丘更多更密集。
一路上,车队频频陷入流沙,变成一次次的拖车的救援之旅,不是你拖我,就是我拖你,这样的困境让队员们感到了无比的沮丧。
在这片无尽的沙海中,车辆的轰鸣声和拖车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滑稽的画面。
每辆车都尽力地挣扎着,试图摆脱困境,但现实往往力不从心。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这段旅途艰难,队员们怀疑是否能够成功抵达芒崖出口。
他们对这几天的遭遇不满,猜疑链产生了,已经不信任频频犯错的向导团队。
有队员在私下议论:“两辆霸王龙,一辆150万,两辆就300万,加错柴油让他们趴窝,修理工修车还能把油路搞坏,拖车费这么贵,摆明就是要吃定这两富豪了。”
眼看已经无法从芒崖方向撤出,车队的电台里爆发争吵,有人要求按老贾来时的路,原路折返撤出。
有人还说:“再找不到正确的路,我就要报警求救了,大不了每人被顶格罚款5000元。”
老段急了,大声吼道:“不能报警!”
九、
为啥不能报警?
原来,老段有一个惊人的秘密!
他的真实身份是罗布泊某个小保护站的站长。
罗布泊面积很大,四面八方有非常多的保护站,老段是其中一个保护站的小站长,当初老贾主动靠上他,是想利用他这层关系,偷偷放游客进来非法穿越沙漠。
要是报警了,老段知法犯法,他那小站长的位置就得被撸掉了,闹不好还要进去踩缝纫机。
至此,老段终于露出他的神秘面纱了,他和老贾沆瀣一气,互惠互利,一起合作挣钱,进行业务分成。
老段和老贾确实是想挣钱,但在沙漠里故意搞坏客户车坑钱的说法,他是矢口否认的:“我要是搞这么多事,与客户闹出了官司,我这站长职务还能干得了吗?”
老段不想再忍受队里的闲言碎语,就答应了全队原路驱车返回,走大路回去敦煌。
车队下午两点开始正式原路返程,一直开到下午六点,连续长时间的行驶,几乎所有车辆都没油了。
眼看距离一号大本营还有40多公里,老段用队员赵立的卫星电话呼叫了运油车:“你们赶紧送油进来,快,连夜都要送,我在一号大本营等!”
联系好油车后,老段让大部队原地扎营,他要驱车去一号大本营接油车过来。
队员赵立已经不信任老段了,生怕老段悄悄跑路,把大部队扔沙漠里,然后以各种理由来加码坑钱。
赵立坐上了老段驾驶的猛禽车,说是要一起去接油车,实质为监督老段的一举一动。
老段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脸色难看,不想搭理他,表示爱咋咋的。
他一言不发的把队里最后一桶备用油放到猛禽车上,准备出发去接油车。
蓝色霸王龙车主肖明凯突然想起那两辆昂贵的霸王龙,还孤零零地留在沙漠中,他叫住了老段:
“段向导,麻烦你路过时候去瞧一下霸王龙的情况,看看是否已经被老贾叫人来拖走,如果霸王龙被拖走了,那就意味着一切正常,咱们可以放心了。”
老段叼着根烟,点点头:“知道了。”
然后一把发动汽车,疾驰在沙漠土路上,车后扬起了滚滚烟尘。
老段和赵立驾驶着猛禽车前往一号大本营,他们沿着大路疾驰,仅仅30分钟后,便远远瞧见了霸王龙趴窝的地方。
他们定睛一看,那两辆庞大的霸王龙仍然静静地停在沙漠中,没有被拖走,而之前那辆老拖后腿的陆巡,也停到了霸王龙旁边。
突然,眼前出现了让他们震惊的一幕,只见陆巡后面冒出了三个人,远远的挥起衣服向他们呼唤。
“啊!这不就是原先陆巡车上那司机三人吗?”赵立惊讶道。
老段也被惊到了,马上打转方向盘开车来到三个人跟前。
现场情景颇为诡异:陆巡车主吴焕,以及一个老人、少年已经奄奄一息,他们的皮肤因长时间的曝晒而龟裂,看上去极其干燥而通红,他们的身体疲惫不堪,显然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巨大的艰辛和磨难。
三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绝望,仿佛遭受了无法言喻的折磨。
那天,他们与大部队分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
这要说回到两天前,与大部队分道扬镳后,老贾开着江淮皮卡,带领着丰田陆巡向望舒村出口驶去。
这条路是硬化的土路,车很好走,距离60公里左右,大约一个小时就能开出去。
才刚开出10公里,陆巡的车身开始剧烈地颤抖,这是那天加了老贾的劣质油造成的,随着一阵阵颤抖,车子的动力逐渐减弱,最后熄火趴窝了。
老贾只得停下来,对陆巡上的吴焕三人说:“到望舒村出口大约还有一个小时车程,你们先在车上等着,等我把两名车主送出去之后,我再开车回来接你们。”
吴焕有些担心,他的卫星电话已经被老贾拿给送油车了,现在他们三个人又被孤零零地扔在沙漠这个鬼地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吴焕问:“贾向导,我们能不能一起出去?”
老贾说:“皮卡车是5人座,坐不下你们3人了。”
吴焕焦急了:“可是我们无法与外界联系,万一有什么意外……?”
老贾安慰他:“放心吧,我在这片沙漠待了这么多年,现在距离出口不远了,我跑个来回也就两个小时,肯定能接到你们。”
吴焕还是带着一丝不安:“我们三个人在这里,没有水和食物怎么办?”
老贾便从江淮皮卡里搬出了一些水和食物,他自信很快能回来,所以皮卡上不需要多留食物。
接着,老贾开车往望舒村方向驶出去,他车上载着霸王龙车主两人、以及修理工小强,共四个人。
而陆巡的三人只能等待着老贾回来,虽然心中充满了担忧,但在这个时候,除了信任老贾,他们别无选择。
十一、
陆巡发动机着不了车,三人在车里没法启动空调,只得冒着沙漠的酷热,等啊等,等啊等……
情况有点不妙,随着时间的流逝,老贾并没有如约回来。
老贾曾信誓旦旦的保证两个小时就能回到来接他们,但直到夜幕降临,仍然不见他的踪影。
陆巡车里的三人,除了吴焕,还有一位年迈的老者和他17岁的儿子,天气炎热得如同蒸炉,他们汗流浃背,一直在煎熬的等待着。
夜色渐深,吴焕感觉事态越来越不对劲。
老者担忧地说:“贾向导不会丢下我们不管了吧?这家伙做事真不靠谱啊。”
吴焕心中也满是困惑,他尽力安抚着:“我们再等等看,老贾肯定有他的安排。”
可他们熬到了第二天日出,老贾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老者绝望地叹气:“贾向导不是说距离出口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吗,怎么一天一夜了都没回来?”
三人在炎热的沙漠里需要不断补充水,现在食物与水都不多了,他们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
那个17岁少年从车里拿出了无人机,想要探查周围的情况,他将无人机升至高空,看到了远处两辆趴窝的霸王龙越野车,距离他们大约10公里远。
“霸王龙车上有物资!”少年操控着无人机说道。
吴焕听后,尝试给陆巡打火,没想到竟然能启动了,他们就开车慢慢往霸王龙方向挪,但开了3公里后,陆巡又熄火趴窝了,再也打不着火。
“又抛锚了,真的气死人!”吴焕狠狠的踹了车一脚。
“那现在怎么办?”老者问。
“没办法了,我们只能步行去霸王龙那里取水了。”
罗布泊中午地表温度高达70度,热浪滚滚,仿佛置身于烤箱之中。这样的高温对于人类来说是极其致命的,人体暴露在烈日下,身上的水分会迅速蒸发,严重威胁生命安全。
面对如此局面,吴焕三人经过商议决定:他和少年在最凉爽的清晨时段,趁着天蒙蒙亮出发,徒步前往霸王龙车处取物资,老者则留在车内,守候等待他们归来。
又过了煎熬难熬的一晚。
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吴焕和少年便踏上了前往霸王龙车的路途,他们深知时间紧迫,无论如何都必须在中午12点前返回,一旦日上中天,气温升高,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踏着滚烫的沙地,经过艰苦跋涉7公里的路,找到了霸王龙越野车所在的位置。
令人惊喜的是,霸王龙的车门并没有上锁,他们迅速翻找车内物资,找到了几十瓶矿泉水和易拉罐啤酒。
吴焕和少年背起这些宝贵的物资,重新返回陆巡车处。
在沙漠中行走是艰难的,他们驮着重物,步履蹒跚地走在返回的路上,汗水浸透了衣服,每一步都是为了生存而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逐渐升高,气温也越来越高,他们必须尽快回到去,否则正午暴露在沙漠中必死无疑。
终于,在接近中午12点的时候,他们迷糊的眼睛看到了丰田陆巡的轮廓,两人成功完成了任务,带着宝贵的救命物资回到来。
休息了一会儿后,下午,吴焕尝试再次给陆巡打火,这次竟又能启动了。
吴焕欣喜若狂,他气出一口老血:“操!要是早知道能着车,就别害我们早上白白走了这么辛苦的路。”
老者问:“那我们现在要开去哪里?”
“去霸王龙那里!”
吴焕斩钉截铁地说:“那两辆车是豪车,那么贵的车,他们肯定会安排人来拉的!”
而且霸王龙趴窝的地方大部队都知道,陆巡趴窝的地方只有老贾知道,等到大部队回头来找,肯定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他们就绊绊磕磕地往霸王龙方向挪动,陆巡勉强龟速行驶,好不容易撑到霸王龙那里,车子就彻底嗝屁不能再动了。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基本上救了三个人的命。
三人在炎炎沙漠里死撑着,靠喝着霸王龙车内的几箱矿泉水维持生命。
时间在流逝,温度高得让人窒息,老者已经出现热射病,呼吸困难,状况危急。
三个人已经筋疲力尽,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极度的崩溃状态。
他们坐在车里,因为车打不着火,空调系统启动不了,只能把四门打开散热,他们无比煎熬着,一方面是对生存的渴望,另一方面是对未知前景的担忧。
他们犹豫是继续等待?还是应该冒险寻找出路?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开始缓缓西下,远处突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猛禽车,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驶来。
三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急忙挥起衣服求救。
他们紧盯着那辆车,直到它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跟前。
猛禽车门打开,看到老段和赵立走了下来,三人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和坚守,终于等到了生的希望,他们获救了。
十二、
陆巡的三人说起了和老贾分开后的经历:“贾向导他们四人已经失联很久了。”
老段疑惑:“怪了,此处到望舒村的路都是平坦的大路,老贾能跑哪里去呢?他不会是被巡逻的驻军部队抓走了吧?”
赵立是个谨慎的人,他深知在荒漠中,任何一点小疏忽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
眼看这般光景,赵立直视着老段,语气不容置疑地说:“老段,我们必须马上报警,时间不等人。”
面对赵立的坚决态度,老段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他自言自语道:“不能报警的,不能报警的。”
老段害怕了,报警意味着他那些秘密将被揭露,他那保护站小站长的位置肯定就完蛋了,他身为保护站人员,知法犯法,私自带游客进罗布泊,不光公职要丢了,说不定还得有牢狱之灾。
赵立进一步劝说:“老段,这都什么时候啦!你就算不报警,也得叫人过来帮忙,做人必须要有良知啊!”
老段沉默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卫星电话打给他的家人和朋友,叫他们开了三辆越野车,满载着物资进来救援。
而他早前呼叫的运油车,本来应该凌晨1点到达,结果中途陷车,直到凌晨4点才来到一号大本营与老段会合。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老段叫来的救援车队也进入了沙漠,他们沿路往望舒村方向搜寻老贾的下落。
在距离望舒村大约20公里的地方,救援人员惊讶地发现那辆蓝色的江淮皮卡,原来已经陷进沙子里动弹不得。
但奇怪了,车上并没有人。
救援人员意识到:老贾四人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中,可能遭遇了不测。
本来,老贾驾着江淮皮卡离开了陆巡三人后,应该是能轻松地沿着平坦大路驶向望舒村。
但诡异的是,仅仅开了大约20分钟的车程后,这辆皮卡就突然偏离大路,陷进了沙地里。
在沙地上,救援人员发现了清晰的足迹,显然是老贾等人弃车后步行的痕迹。
顺着这些脚印标记,救援人员穿越了一片又一片的沙丘,在距离江淮皮卡9公里的沙丘里,有人惊恐的大叫:“啊!你们快过来看,这里有3具尸体。”
只见死者分别是霸王龙车主张元峰、女伴杨丽媚、修车工小强。
这三具尸体的皮肤已经被沙漠强烈的阳光晒得黝黑,其中杨丽媚穿着裙子,腿部弯曲,显然在临终前曾经经历过巨大的痛苦和挣扎。
脚印有折返迹象,经过一番研判,三人至少在沙漠中徒步了14公里左右,他们在这片无垠的沙漠中,面对着酷热、缺水、体力透支,最终倒下身亡。
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老贾的身影始终找不到,他到底哪里去了?
十三、
7月27日,是车队进入沙漠的第6天。
经过运油车的补给,大部队的所有车辆都加满了油,队员们各自驾驶着车辆,来到了望舒村。
当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时,老段也开车过来了,他的神色异常凝重,沉声对众人说:“张元峰他们三人已经死了,老贾失踪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队员们震惊不已,他们无法想象竟然会发生这种不幸。
到了这个局面,纸已经包不住火了,就算每人5000元顶格罚款,都已经不算事了,出了人命,就意味着这事闹大了。
刚子作为四川车队最开始的发起者,他也很害怕担责,于是便立刻打电话报警。
7月28日,新疆警方组织了大规模搜索行动,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寻找老贾的踪迹。
警方在沙漠中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的线索,出动了无人机等现代化搜救设备,但遗憾的是,老贾仍然下落不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老贾的家人和朋友也自发组织起来,他们驾车进入了望舒村附近,加入了搜救队伍。
大伙穿越了沙漠,越过了沙丘,但始终没有发现老贾的身影。
所有人都感到困惑和不解,老贾到底去哪儿了?他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贾的失踪不仅让其家人担忧,也引起了警方的警觉。警方怀疑三人之死可能与老贾有关,老贾可能涉嫌犯罪行为,逃亡在外。
直到7月29日下午,一切才真相大白。
搜救队员在一片沙丘边缘发现了老贾的遗体,只见老贾的全身已经被晒成焦黑,皮肤干裂,尸体的体液也被蒸发到沙地上。
他倒在距离望舒村12公里的地方。
老贾死前还将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一细节足以说明他在临死前经历了多么酷热的天气,他这个自我保护举动,或许是想通过遮蔽阳光来减轻一些痛苦。
根据法医尸检,老贾的死亡时间是要早于三人的,由此可见是老贾先下车徒步的,据一些证据推测,可以还原出事发的经过。
那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呢?
十四、
事发当日,与陆巡三人分离后,老贾如果直接开车走通向望舒村的平坦土路,那么到望舒村最多一个小时车程。
但老贾偏偏开车走主路北侧的沙丘路段,应该是害怕被抓到了罚款,想绕开检查站。
但很不幸,他闯入了软沙地,车轮陷入沙子彻底动不了,他越发力踩油门,车轮陷得越深,最后彻底没辙了,根本无法自助脱困。
老贾傻眼了,在这个地方陷沙,只有他们孤零零一辆车,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
车上还有客户张元峰及女伴杨丽媚,以及修车工小强。
老贾垂头丧气地对两客户说:“不好意思,陷车了。”
一而再、再而三、连三累六的犯错,张元峰已经被折磨得彻底无语了。
张元峰本想带着女伴来个美好的旅行,掏了一大笔钱加入这个旅游团,结果向导掺杂私活导致行程波折,然后又因为加错油、修坏车,弄得自己的百万豪车趴窝,实在不想玩了要离开,最后还被带偏了路,陷在沙漠里。
向导不专业、加油当儿戏、修车工技术半桶水,所有的环节都是草台班子,一通胡来……张元峰实在忍无可忍了。
他的女伴杨丽媚早已经不想在沙漠玩了,只想速速离开,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呆,没想到还是被困住了,车子走不了,不禁抱怨起来。
沙漠里很热,人的心情越来越焦躁,车上饮水也快要耗尽了。
老贾听着客户的抱怨声,也是很心烦。
他觉得这里离望舒村还剩二十多公里,已经不远了,就算徒步走路应该几个小时就能到,便计划徒步出去寻找救援。
他叮嘱三人留在车里:“你们在车里开着空调等我,车上还有啤酒,太热可以喝啤酒解渴。”
老贾是收了客户的旅行报名钱的,在客户的埋怨下,他只能出去求援,而修车工小强是他忽悠过来的,人家还出了这辆江淮皮卡,算是自己的雇工,也不好意思叫他大热天出去走沙漠。
所以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徒步去望舒村。
促使老贾顶着沙漠烈日徒步,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陆巡那边还有三个人在等着他,江淮皮卡里空调能用,可以顶一阵子,但陆巡那边的发动机不能工作,他怕陆巡那三人没有空调顶不住,要是死了,他身为向导可是要担责的。
只是老贾并不知道,陆巡那三个人比他命硬,成功熬到了救援。
老贾觉得自己有能力在白天走几个小时去望舒村,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白天沙漠的温度高达70度,这是一个极其酷热的环境,对于没有足够准备和经验的人来说,很容易会被嗮晕。
果然,老贾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下走了没多久,就感到头晕目眩,身体开始出现中暑的症状。
他试图坚持下去,但身体的状况迅速恶化,最终晕倒在沙漠中。

到了下午时分,地面温度极高,他的身体直接暴露在高温之下,大地如同烤炉一般,极度致命,老贾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再也没有醒过来。
老贾只走了十几公里的路就倒地身亡了,他倒下的地方,距离望舒村还剩12公里。
这个路程看似已经不远了,对于已经耗尽体能的他,已然成了一个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
不得不说,老贾的路线和方向都是正确的,只是他选择的时间错了。
他徒步在白天最酷热的时候,如果他能在车上等待,等到晚上沙漠温度下降,或者等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再出发,他很大概率能成功走到望舒村。
十五、
再说回皮卡车里的张元峰三人,他们左等右等,等了一个晚上,都没看见老贾回来。
第二天白天,老贾还是没回来。
他们心中充满了焦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贾是不是自己跑路了,抛下我们不管了?”
“有可能他被抓了,顾不上我们了?”
张元峰和杨丽媚实在没法再忍受等待的煎熬,他们不知老贾已经死亡,白天的酷热让他们承受不了,失去了理智,于是决定也要徒步走出去。
修理工小强是一个年轻人,没什么主见,也就跟随张元峰他们一起上路。
往哪里走?望舒村在哪?他们并不清楚,只能根据老贾大致的方向行进。
在炎热的沙漠中,张元峰、杨丽媚和小强走了十来公里的路,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沙漠的烈日无情地炙烤着他们,仿佛要将他们烤干,他们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身体的水分迅速流失。
这片沙漠一望无际,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他们不知道望舒村该往哪个方向前进,眼前只有连绵起伏的沙丘,一片死寂,除了黄沙,什么也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陷入进退两难。
如果往前继续走下去,将会面临更大的危险,他们估计自己也没有体力能走出去,迷路和脱水是会分分钟丧命的。
“咱们往回走吧,回到车上吹空调等待救援。”
于是,他们决定折返,回到皮卡车所在的位置。
只是他们这一段跋涉,已经耗了太多的体力,他们顶着烈日,唇焦舌燥,拖着疲倦身子艰难地挪回去,每一步都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最终,他们倒在了距离皮卡车9公里的折返路上。
体力、水、和希望都已经耗尽,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三人的命运就此定格在这片无情的沙漠中。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折返的脚印现象,他们最终还是未能战胜这片沙漠的残酷。
当救援队发现那辆江淮皮卡时,车上还有啤酒,而且空调也能正常运行。
这就引发了一个假设:如果老贾一行四人在陷车后,没有选择徒步,而是直接躺平,留在车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吹着空调的凉爽,安静地等待救援,他们也许能够存活下来。
另外一种假设是:即使他们决定要弃车徒步,那么选择在晚上走那25公里的路程去望舒村,沙漠夜间温度相对较低,老贾前进的方向也是对的,他应该是能成功走到的。
可惜现实情况是:他们每一个重大决策,都躲开了正确的选项!
世事没有如果,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每个决定都会改变命运。
这些遇难者的不幸遭遇,只能说深深的惋惜,他们原本拥有美好的生活,却因命运的捉弄而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这也给世人做出了警示:珍惜生命,敬畏自然,切勿盲目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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