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先知道的,是蚂蚱。
小时候,我们那儿很多蚂蚱,尤其到了秋天,随便往草丛里一扫便有蚂蚱扑棱着翅膀四散飞走。而逮蚂蚱这件事,完全是爷爷教我的。
小时候,父母都很忙,没时间管我,经常把我丢给爷爷,爷爷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到了蚂蚱满天飞的时候,便带我出去逮蚂蚱。逮蚂蚱除了身手灵活,更重要的是要有耐心,最笨最简单的方法是认定一只蚂蚱就一直追,看它落哪儿就赶紧追上去,这样反复几次,蚂蚱累了也慌了,便很容易被逮住了。
蚂蚱也有种类,有种最好逮的,通体碧绿,身体细长,脑袋尖尖,虽然翅膀很大,却飞不快也飞不远,很容易被逮住;有种最难逮的,爷爷叫它闷“蹬蹬山”,个头不算特别大,但十分有劲,飞得快且远,两条大腿力道极大,一般逮到除了把它们的翅膀揪掉还要扯掉一条大腿,不然它们蹦起来也是很难追上,爷爷最喜欢逮这种,因为肚子里籽多;还有一种,个头比较小,应该是没长大的“蹬蹬山”,爷爷叫它们“小蹦豆子”。意思是个头不大但是十分能折腾,能跑能飞的。
那时爷爷的身体非常好,最喜欢漫山遍野追“蹬蹬山”,如今十几二十年过去了,爷爷已是走上十几米便不得不停下来歇半天了。
带来的蚂蚱先放水里淹个半死,然后多放油,炒到嘎嘣脆,十分好吃,比肉更有滋味。
逮蚂蚱时候经常会碰到的,就是蛐蛐了。它们和蚂蚱一样,喜欢躲在草丛里,所以找蚂蚱的时候经常会顺带惊动它们,而如果追了半天发现只是个蛐蛐,便会十分丧气,因为蛐蛐不能吃,我不知道原因,但我们那儿没有人吃蛐蛐。
蛐蛐也有两种,一种是最常见的,头部圆滑;还有一种很少碰到,脑袋是扁的,类似人类额头的地方完全是扁平的,形状跟警察戴的帽子有点像,所以我们叫它“黑猫警长”。
蝈蝈则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物了。我第一次见蝈蝈,是父亲从外边逮了带回家的。通体翠绿,头上还长着两根长长的须,肚子比较大。整体来说,比蚂蚱粗,比蛐蛐长。蝈蝈也不是逮来吃的,而是放家里好听的。
蝈蝈的叫声十分清脆悦耳,放在屋里,它便会时不时的叫上几声,当真赏心悦耳。每每逮了蝈蝈,爷爷便会用高粱秆编一个金字塔状的小笼子把它装进去。小笼子做得十分灵巧,整体框架由高粱秆秆心撑起,然后再在四面插上一道一道的高粱秆皮,活脱脱一个能透气的小金字塔。
我从没逮到过蝈蝈,或者说不知道它们藏身哪里,每次都是父亲不知道从哪里逮了带回家,他还曾把逮来的蛐蛐放到家里的葡萄架上,结果自然是不知所踪。这棵葡萄也是一个有故事的角儿,后面再说。
蝈蝈吃草,你喂它,它便会认真的吃,然后滴溜溜的小眼睛警惕似的瞥着你,它们吃草的样子很有趣。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想着喂它,后来时间长了,便彻底把它忘掉了,大抵是最终饿死然后被母亲扔掉了。
蚂蚱、蛐蛐、蝈蝈,这三种生物,在我中学以后便逐渐从我的生活中淡去了,去年秋天回家,偶然想起,便问父亲现在地里蚂蚱多不多。
“哪儿有了,早都打(农)药打死了!”
人生的趣味,又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