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在镇上闲逛,街上满是卖春联的,已经有过年的味道。
逛到了北街,在粮站前的路上,有一位老人。
那是一位从背后看上去有七十多岁老人,戴着一顶黑色的雷锋帽,可能是帽子遮住的缘故,看不见脖子。上身穿着七八十年代的那种深蓝色工装,很明显就能看出来很久没有洗了,左肩上还有一层不均匀的白色粉尘。他用右手将两根灰色布带子拉着,以便将背篓挎在右肩上,背篓是竹制的,已经布满灰黑色的霉斑,里面放了一条用久了的灰白色蛇皮口袋。下身穿着深灰色的裤子,有些长,一直到脚踝被鞋子挡住才没有再下垂,左大腿的后侧黏着灰尘。脚上穿着黑色的棉鞋,左脚鞋底粘着一截黄色的胶带。
他走得很慢,两条腿有些不协调,我经过他身旁时,他左手正拿着被剥了皮的半截香蕉往嘴里送。突然,他发现了左脚鞋底的胶带,于是停下来,低着头,左脚尖向右一点,右脚尖向左一点,左脚尖再向右一点,右脚尖再向左一点,用力地迟缓地反复多次,终于用右脚尖踩住了左脚鞋底的胶带。还没看见他是怎么弄掉胶带的,我就走在了他的前面。
走了大概十步,我终于忍不住回头,那是一张布满是褶皱的脸,很久没有洗了,黑色的污垢分布得不是很均匀,雷锋帽因长期贴着脸颊,棕色的绒已经变得污黑。
一阵复杂的感受……
在我路过小南桥时,一大群太婆正跳着广场舞,她们统一穿着绣着金边的大红色套装,迈着不是那么整齐的步子,比划着手中的向日葵花,努力跟着音乐找节奏。最前面两个领舞的太婆笑着,最后面左边的那个太婆一脸严肃。旁边的老大爷用智能手机录着视频,咧开嘴笑得有点猥琐。
前后两种场景在时间上相距不过二十分钟,两者对比起来,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社会的分层。我内心充满了同情和无奈。
同情在一个时代的大背景下,人们苦苦挣扎,却最终逃不出苦难的魔掌,在丧失了精神信仰和爱之后,能够支撑人们活下去的只是事实。
无奈事实深深藏在人性的复杂之中,人们相互爱着,也相互恨着,在对方背叛之前早已准备好了快刀;人们结伴而行,向着美好的未来一同进发,也在进发途中因为利益纠纷而痛下杀手;人们憧憬公平公正的社会,也希望自己能够利用人情以便过得比别人更好……
没有善恶,只是人性。因为人性,上下的天壤之别却是必然的结果。此处,只有也只能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