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电话回家说:“这周末是父亲节,我回家看看你们。”电话那头我爸怼了我一句:“你哪是看我们的啊,你是看你儿子的吧!”果然是亲爸,我被怼的竟无言以对。
最近恰逢毕业季,自从高考后考上大学,我几乎只有寒暑假才回家,算起来,一年一共回家才两次,连续几年都如此,工作后回家的次数更少,只有过年时才回家一次。所以,去年此时当我做完月子带孩子回家休产假的3个月,我妈常常感慨那是高中后迄今为止我在家待过的最长时间。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我总是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便僵持在空气中直至消失,我知道他们为何会有那样的感慨,我也知道那些感慨背后的失落和忧伤,也许这份失落和忧伤在我的不经意中已然成为了父母的习惯,可是蔓延到我心里,却如伏特加般的强烈让我心痛难耐。
于是,在自我的谴责和抱歉中,我开始陷入深深的回忆,重温记忆里的父亲……
/01/
小时候,父亲是我的天。
儿时的记忆里,我没有芭比娃娃,总是抱着唯一的布娃娃仰望着老爸,他总是那样挺拔而伟岸,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虽然有时有些惧怕他,但仿佛只要有他在我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就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我。
虽然他的话并不多,不太会逗我玩,也不常会给我零花钱,但是我成长的重要时刻他从来没有缺席过。
我学认字那会,他总是弯着腰握着我的小手用粉笔一笔一画的在家里的水泥地面上写着,教我算着加减乘除。六岁那年,我学骑车,他风雨无阻的陪我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练着,学会的那天在练的途中下起了雨,随着打在身上的雨滴慢慢变大,我开始哀求着放弃,是他鼓励我继续坚持,教会我遇见困难不退缩不放弃。于是,那天我在雨中一次次的跌倒一次次的爬起,当多次的摔倒后带着满身泥泞、伤痛和泪水再次骑上自行车时,我听到身后的雨中传来为我欢呼的声音,也感受到一直在我身后扶着自行车保护我的父亲第一次松开了手,鼓励我独自在风雨中前行。
随着我的成长,父亲的教导如同那次风雨中的练车,当我学会一个又一个的本领时,他的声音随着我的前行变得愈来愈远。但无论我走多远,我都知道在我身后永远有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在注视着我,风雨之后,他一定会是那个第一个为我欢呼的人,他是我永远的安全感。
/02/
青春期,父亲是我未来择偶的方向。
从初中开始,父亲变得温和不再总是那么严肃,对我的关怀好像也比小时候多了起来,他出差回来会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出门办事会在母亲的叮嘱中捎些水果和少许零食回家。
初二时,有一次为了赶早读课的时间,我不顾父母让我吃饭的声音急匆匆的出门,结果早读课后,看着班级窗外的大雨中站着一个穿着雨披的身影,随后同学便叫了我的名字说我爸来了,我跑到教室外看到父亲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整袋蛋糕递给我,“爸爸见你没吃早饭,就顺便在你学校附近的一家蛋糕店里给你带了些,吃不了的话可以分给同学们。”说完,父亲便又一头扎进雨中,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怔怔的站在窗外,想着他刚刚说的“顺便”,我知道学校和他上班的地方并不同路。那一天,我突然发现,父亲变了,变得很温暖。
后来,初三时,面对即将到来的中考,我迷上了电视,开始变得厌学和叛逆,成绩也开始下滑,父母的争吵开始变得频繁。为了挽回我曾经让他们引以为豪的成绩,他们开始断掉电源,撕掉我的日记,直至最后将我珍藏的芭比娃娃连同我制作的衣服一同扔掉时,面对父亲多年的狼性教育,我开始爆发全面反抗,最终父母对我束手无策。后来我常常听到,在因我而起的争吵中母亲的责骂声,而父亲总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始终让着母亲。
后来,每每回忆起那段时光,我都觉得父母为我承受了太多,而父亲在与母亲相处时始终如一的相让,让我看到了男性在处理家庭矛盾中的担当,多年后,我不解的问起父亲,他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和自己爱的人争论,不是应有的担当。”
/03/
长大后,父亲是我心头的牵挂。
2007年第一次高考失败后,早已对高中的灰色生活厌倦不已的我强烈拒绝复读,于是面对我的坚持父亲不再以他的梦想为我的梦想。
在咨询了很多学校后,他带我一同踏上北上求学之路。那是一所在北京的民办三本院校,与其说是求学之路不如说是父亲送我第一次北上读书,当我们到达八达岭城下的那所院校,我瞬间被眼前的新奇所吸引,学校很大,光食堂就有三个,有全国三十多个民族的菜。父亲给了我1000块钱充饭卡,入住的第一个星期我几乎尝遍了食堂里所有的菜。
当我悠哉的开始大学生活的时候,也开始有了一些不适应,同宿舍的女生来自全国各地,有四川的,有长沙的,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回到宿舍几乎不学习,她们总是拉着我涂指甲油,穿高跟鞋,还有每天晨起去操场跑步……
第一次进入大学,接触各色人等,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强迫自己去合群,去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事物,但最终除了跑步,其他的要求我都拒绝了。而在此同时,我爸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农家乐,我第一次离家很远来上学,他不太放心我,于是想考察一周再回去。
白天我就在学校里上课,傍晚父亲就来学校看我,学校里到处都是情侣们互相亲昵的动作,即使校长和父亲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也从不避讳,这让父亲开始变得担忧起来。当周五再来看我的时候,父亲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记得那天,我和父亲在校园里并排走着,我说了好久他却没有一丝回应,当我连叫几声他才恍若惊醒一般回应我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生命的恐惧。
细问之下,他说最近他听到学校周边的人常常在议论这所学校经常有女生去附近的医院做人流,农家乐30一晚的床位的房间里本就嘈杂不堪,加之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便和我妈彻夜煲电话粥谈论我的事情,五天来几乎没有休息,他的那双浑浊不清的眼睛,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说他太累了,瞬间我哭了,我终于妥协了,那一刻仿佛用尽生命所有的力量喊道:“爸,我跟你回去复读。”听到这句,他仿佛服下定心丸一般,放心的在学校的长椅上睡下,我坐在他的身旁,在他如雷声般的呼噜声中看着一对对校园情侣从身旁而过,泪水终于如倾盆大雨般倾泻而下。
回忆多年来的求学之路,父母为我“孟母三迁”,记忆里总是我到哪里上学我的家便搬到哪里,父母为我付出了太多。而父亲就像《摔跤吧 爸爸》里阿米尔·汗扮演的那个角色,狼性的教育曾经让我一度反抗,现在却让我心怀感激,父亲在成长路上教会我的许多道理,让我受用一生。当然,除了感激还有感谢,感谢父亲没有坚持他的狼性教育,让我最终追逐了自己的梦想。
如今,雏鹰已然长大,可以展翅翱翔。而父亲的身影却不再如记忆里那般挺拔伟岸,他的声音也不能时时的在我身后响起。我知道,我要做的是强大自己,强大到终有一日我可以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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