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放学后
聂小溪告别小姐妹们,又是第一个到家,今天和往常一样准点儿放学。停好自行车,她下意识地望了望邻居家黑压压的窗户,不禁打了个寒噤,赶紧关严院子的大门,插了锁。仿佛那漆黑、冰凉,恐惧的夜,连同那窗户里的妖魔鬼怪都被锁在了门外。
小溪妈端来晚饭,放在圆桌上,仍是不敢嫌弃的小米汤,馍,咸菜。按她妈的话说:大晚上的,你想吃啥?弟弟在客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热播剧《恐龙特级克塞号》。小溪边吃边瞄几眼电视画面,心想美丽的阿尔塔夏到底是喜欢构呢还是喜欢特茨。
“吃了饭,去把鸡窝关了”她妈叫嚷着;
小溪嘟哝地吱了一声,问“我爸明天就回来了吧?”
“嗯,他就说的是去三天。”
“那我先把碗筷洗了?”
“嗯,你不洗谁给你哩,就你一半个碗。”
小溪妈背靠沙发,停下手里的毛线活儿,翘着二郎腿,两根竹针穿着毛线成八字固定在胸前,毛线是刚拆的毛衣,经过水洗,掉色白天有空帮她重新缠成球作为下一个毛裤的原材料。洗过的毛线更毛 ,不顺滑,就像小溪妈刚烫的头发,院里至少有四个阿姨刚烫了头,今天见玉儿妈的头发也卷了。也都是学校旁边那位年轻男理发师给捯饬的。他不会什么离子烫,更没听说过空气灵感烫。他店里有一本黑白的头发式样画册,但到他手里年轻人统一蘑菇头,郭富城头,中年人就是齐头,近来时兴的大卷,说不上好看,主要是太普遍了。甚至小溪有点担心,会不会有小孩子把叫错自己的妈呢?
小溪停止思潮的汹涌 ,心想收了鸡蛋还有一堆作业等着呢。这一点她很明白。鸡也是明白人,白天出窝啄食,夜黑了就循着光亮陆陆续续跳进鸡舍,一只挨一只卧着,立着。屏住呼吸,鸡窝臭味能抵挡一下,小溪给鸡宝宝们插了门,伸手依次摸向下蛋的小窝儿,草垫子有些扎手,可还是小有收货,感叹到自家的母鸡就是争气。
关了鸡窝,借着院里微弱的灯光,小溪去检查了一下大门,好奇地打开门,望望街上零星的灯光, 鼓起勇气看了一眼那吓人的空洞的窗,咦?是谁砸破了玻璃,其实刚才一回来就注意到了,小溪不敢多想,只是紧蹙着眉头,回到家,跟家里人嘟囔了一句:真是讨厌!砸玻璃玩,有意思吗?小溪家在这一排平房中户,一排有三家,各家门口有一米来宽的水泥地供通行,再往前有个空地,可盖鸡窝,可刨地窖,还能养花草,种蔬菜,堆放煤炭,全由着自己喜好,而且各家门前用砖头堆砌外墙,栅栏分割领地。空闲时间,妇女用簸萁簸豆子,玉米,男人在院子敲钉子,拧铁丝,绑绳子,修缮各处。各得其所,各有所乐,唯一不足就是西户这家房子晦气,人心惶惶的,叫人膈应。有一天两家商量,既然西户常年没人住,就按算卦先生指点的,延小溪家边界处垒堵墙,安个门,两家自成一院,第一安全,第二也拓宽进三十二户小院的路口。(未完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