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方长大的我来说,北方的雪是粗狂的,白茫茫一片,铺天盖地般扑面而来,曾听闻我在东北的朋友笑言:东北的大雪天都不能在野外上厕所,否则老天爷会没收你的工具。1992年隆冬时节,怀揣文学梦想,应某机构老师邀请,我乘坐火车来到首都,因第一次离家,较为兴奋和彷徨,乘坐的火车晚点未通知老师,我依着老师给的地址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找到了那家机构的大院。一走进大院,仿佛迷途的羔羊找到了温暖的家,老师身穿一件军大衣走出搭着门帘的小屋时,看到我一个人背着行李几乎成了一个雪人,不住的埋怨,你看你这孩子,我叫了两人去车站接你,你咋自己来了,冻着了咋办?走失了咋办?弄得我一阵感动,差点落泪。
可能跟我的性格有关,我是一个很思乡重情的人,到哪里都会寻找家的方向,特别是在漫天的大雪中来到了北京城,还找不到一点方向感。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除了熟悉工作,就是四处逛游,而且一直往南方走,老师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要寻找我来的路。就这样我在一周后就基本搞清楚了周边的环境,往南一公里正是玉渊潭公园。
北方的隆冬早已大雪纷飞,这种雪真的闻所未闻,一直下了七天七夜。直到满天满地满世界都是雪。因为年轻血气旺盛,(那年我好像刚刚二十出头),在零下近20度的低温下,我依然只穿着一件毛衣和一件外套,并不感觉特别寒冷,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寒”。特别是在春节即将来临,老师们都已回家过年,我一个人就着老师们留下的一整只金华火腿(某浙江诗人送老师的春节礼物,大约有十多斤,味道好极了),以及大门口一摞被雪覆盖了一个多月的冻大白菜,(金华火腿炖大白菜),晚上裹着被褥睡在编辑部的暖气管上,守着满屋子的诗集,过完了一个人的惬意的春节。
在年后几天,听老师说玉渊潭公园有游园活动,俗称庙会,我一连几天就在冰天雪地里围绕公园四处游荡。据《明一统志》载:“玉渊潭在府西,元时郡人丁氏故池,柳堤环抱,景气萧爽,沙禽水鸟多翔集其间,为游赏佳丽之所。”由于这里地势低洼,西山一带山水汇积于此。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浚治成湖,以受香山新开引河上水。1960年北京市政府正式定名其为玉渊潭公园。
九十年代初的玉渊潭就是一片自然的风光,因了庙会的原因,许多小孩头戴狗皮帽在结冰的湖面溜冰,(自制的滑轮木板推车),很少有后期人工雕琢的痕迹。
玉渊潭公园主要由西部樱花园、北部引水湖景区、南部中山岛、东面的留春园等组成。樱花园紧邻繁华的北京西三环,有一片小山贯穿东西,园路蜿蜒四通,在夏季时水岸翠绿拥绕成园林,是以樱花为特色的园中园。而冬季无疑是我这个南方佬最惬意的,成片的雪暖洋洋地落在肩头,落在樱花树稍,硬是把公园变成雪的家园。当然这种惬意是一个人的惬意,连想打个雪仗也找不到人,只能自己独自堆雪人和滚雪球了。
留春园也是座园中园。此园建筑规整,有序安排了廊、亭、厅、架,并利用若隐若现的手法收春于园内,是闻名于京城的造园大师檀馨盛年之作。在皑皑白雪之下更显雍容华贵,气质超然,仿佛就是天宫的宫阙般挺拔、高大。
中山岛位于公园西南,于八一湖和西湖之间,是贯穿东西的一道高低起伏、宽窄不一的狭长的山坡地。它是历史上几次开挖河湖工程的弃土堆积而成的一道屏障,横亘在玉渊潭湖和八一湖之间。引水湖原为林木囤养区。该景区的水系是自东湖而来,至钓鱼台而去。北部地形舒缓开阔,以雪松,银杏和挺拔的白杨等乔木为主,在冰雪中更见高大、巍峨。
玉渊潭的湖面面积远远多于陆地面积,在这个以冰和雪组成的季节,甚至模糊了小景区的概念,只见一片银装素裹,放眼望去,有的雪花像流星一样直垂而下;有的雪像风一样轻,纱一样的白,飘飘摇摇;还有的雪花像银珠,又像小雨点也像江南的杨柳花,玲珑剔透,粉雕玉琢,洁白如玉,纷纷扬扬地为家园挂起了白茫茫的雪帘。晶莹的雪花,点点滴滴的堆积在树丫上,仿佛清泉洗涤着我思乡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