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小时候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记忆中的家是温暖而有趣的,记忆里小时候生了病,妈妈会拿热牛奶给我泡饼干吃,让我靠在床上,她打毛衣,我看书,明亮的黄黄的台灯,温暖干净的床铺,让我心里满足而安静。
我爸爸是一个多才多艺,生活丰富多彩的人,特别有幽默感,他在哪里都是光彩夺目而又有个人魅力的一个人。
也是因为爸爸,我从小学习钢琴,唱歌跳舞。妈妈以前是学校的校花,学习成绩又很好,他们的结合是郎才女貌,只是因为当时没有遇到好时光,妈妈没有念她想上的大学,下放回城之后当了工人。
爸爸和妈妈是一个厂里的工人,后来跳槽去了某国营企业做钢材销售,也做得风生水起,年纪轻轻就做了经理。再加上家里都是轻工业系统的人,我爷爷,我姑姑都在轻工系统工作,当时在物质特别匮乏的时候,我家也从来不缺电视机之类市场上难以见到的物资。可以说,过得富足而安心。
家庭的低谷
从我懂事起到初中,一切都是很美满幸福的样子,直到我爸爸的公司惹了官司,因为这个案子是在爸爸手上产生的,爸爸为了一口气决定去打官司,没想到这一打就是十几年,从我念初中一直打到我大学毕业,也没有追回多少款项来,同时爸爸还在拿家里的积蓄不断的填补,逐渐爸爸也消沉了。再加上这一时期普遍工人下岗的事情,妈妈工作的工厂也买断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就开始大大不同了。
我的求学之路一塌糊涂
妈妈开始焦虑,开始把她对生活所有的期望和不满强加在我身上,对我严加管教,从学习开始,不断要求我考高分,拿名次,每天回来没有别的话,就是逼着我学习,背书一直到我睡觉。
每天我拿着书靠着床头,妈妈坐在我对面,监督我背书。我背着背着睡着了,猛然惊醒,还能接着下一句背下去。妈妈就默默看着我,直到必须睡觉了才作罢。
高二开始我已经神经衰弱了,每天晚上特别特别累,但是压力无法释放,导致没有办法入睡,睡着之后脑子里像炸开一样,不停的回响着奇怪的声音,闪电,管风琴一般的合鸣,根本没有办法休息。明明眼睛一闭就能睡着,却非得强迫自己醒过来重新入睡才行。
有时候要折腾很多次,反反复复。
高二的时候选文理科,我很想读艺术类学校,因为我文化课好,自己又很喜欢画画和音乐,从小也有学音乐的基础。
我骨子里像爸爸,也受爸爸熏陶多年了,可是妈妈不让,非要我按照她的安排上理科,学医或者当老师,要么做律师。
我受不了她每天轰炸我,但是也死活不愿意上理科,她说,选艺术都是成绩差的孩子没有办法才选的。
我当时没有力量去反驳,也不知道未来的道路是什么样子,毕竟父母走过的路比我多,看过的世界比我大。
最后我选了文科。为了这个妈妈不高兴了很久,一直不跟我说话。
高考结束之后,我听她的安排先是去了一个军校,后来她又听说上了军校之后可能会分配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又想办法让我进了一个三流大学,读外语。
我高中外语是一个老头儿教的,每天只知道背语法做试卷,我特别不喜欢这样的教学方式,所以外语基础并不好,外语学起来就特别吃力。
大学努力了一年之后,我放弃了学好外语,混到了大学毕业,连个四级证都没拿到手。
毕业之后
毕业之后,我想在学校旁边开个店,爸爸不同意,好说歹说之后,终于开口说让我交一份商业策划书。
我花了一周的时间做了调研,写出了商业策划书,爸爸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去看一看我看的门面,结果人家已经转让出去了。
我当时很沮丧,很难过。
爸爸让我去一个财务局下属的学校教外语,我顺利通过了面试和试讲,那所学校是整个区录取分数线最低的一个学校,都是财务局的子弟,对于学习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都是来混毕业证的,上课就在后面打牌,偏偏我是特别想把事情做好的人,免不了生气。
当时一个老师劝我说,大学刚毕业的新人都这样,过一年脾气磨没了就好了。
我听了这句话很害怕,不敢想象,在这个职位上终日碌碌无为是什么样子,好像一眼就把一辈子都过完了。
我要辞职,爸爸问我,你可考虑好了,不会后悔?我说,如果我待在那里我会后悔的,我不想变成那些人那个样子,对生活毫无热情,一眼就看到头,这种日子过着我心里慌。
爸爸陪我一起去办了辞职手续,回来跟我说,这个教书的名额其实是他托关系好不容易要的,我当时听到这句话挺愧疚的。
爸爸说之所以不告诉我,是怕会影响我的决定。又告诉我说,没有关系,只要我考虑好了,不会后悔,就可以了。
至于妈妈,她当然还是那个样子,一直对我唠唠叨叨,说我傻,那个名额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说爸爸不应该支持我辞职。
大学读外语系的我,班上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去了深圳外企工作,或者去了学校教书。我也想去深圳,妈妈不让,说要我留在武汉。我当时意志消沉,每天在家里玩电脑打游戏,不想出去找工作。我觉得一个读外语的,连四级都没考,这是何等的耻辱的一件事,别人肯定会笑话我的。可是我又讨厌至极,根本就不想去学习了。恨不得大学毕业,任何的学习都不要找到我头上来,从此以后再也不考试了。
离家出走
大学的时候,我谈了一场恋爱,男朋友是一个军官,准备结婚。大学毕业之后,过年的时候他也算是上门了,妈妈很喜欢他,他条件也不错,家庭也不错,虽然家在外地,工作在武汉,我觉得也没什么。
但后来跟他之间因为一些事情看法不同,也出了一些问题。
他等着提干,什么也不想学,我觉得部队总有一天要转业的,多少看点书什么的也是好的。
因为看法不同,吵架了几次,我提到了分手,他说,分手就分手。
我就跟妈妈说了这件事,意思是说,好歹是上门了,分手了也打个招呼吧。
结果没有想到,妈妈每天晚上轮番轰炸我,让我不要分手,让我去复合,晚上不让我睡觉,每天谈话,谈到晚上两三点,还对着我哭,说我跟他分手,一定是外面又认识了其他人,说我对不起人家,说让我跟他在一起都是对我好,还背着我约他来我家找我道歉,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觉得在家已经待不下去了,再多呆一天就会崩溃掉。
有一天我收拾了点东西就离开了家,跟爸爸电话说了一声,说我找了份工作,要在公司住,就挂了电话。
未婚夫失踪
这一出去,就是两年。我认识了另一个男孩,在外面开了两家店,爸爸妈妈一直在找我,我从来不透露我在哪里,只是报了个假地址,他们开着车到处找我,我只是每个周末打个电话给爸爸报个平安,不回家,也拒绝他们来看我,就这样过了两年。
当时我们准备结婚,想得到妈妈的祝福,于是我们商量着回家去见见父母。
第一次回家,周五晚上,我一路上忐忑不安,回家之后,妈妈没有给我好脸色,当着那个男孩的面问我,是不是因为这个男孩所以才跟前任分手,表示非常不喜欢这个男孩。
我当时心灰意冷,拿着包就出门了,饭也没吃一口。一路上,男孩拼命安慰我,说不在意,下次再回去慢慢来。
当时他父母已经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我们打算房子下来之后就领证结婚了。我忍着,一直坚持在每个礼拜的周末回去一次,每回去一次就是煎熬一次,失望一次,直到最后,我和男孩有一次吵架之后,我说要回家住几天彼此冷静一下,第二天男孩人间蒸发无影无踪了,他父母也帮忙瞒着行踪不告诉我。
我当时已经想不开,一边不是自己的家,另一边有家不能回,害怕妈妈讽刺嘲笑我,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我当时已经想到了死,但是始终没有勇气,表姐听说了我的事情接我去她那里住了几天,然后把我送回家了。
大吵一架
回家之后,我和妈妈大吵了一架。我这才知道,她把一切都归在我身上。
高二我选择文理科,她坚持说,是我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干涉。
工作的事,她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男朋友的事,是我咎由自取。
我当时非常气愤,从小到大我都是乖乖女的脾气,从来没有翻过脸发过脾气,哪怕她在全家人面前当众扇我耳光,我也没有反抗过她。
那天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第一次说话声音比她大,第一次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倒出来了。
妈妈大概是没见过我发过这么大脾气,当时愣住了,等我边哭边说完之后,她也哭了,说都是她错了,不知道我是这样想的,一直以为是为我好。
大概半年左右,我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一直在家休养,爸爸哪里都不让我去。
我每天在家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根本就不可能睡觉,因为一睡觉满脑子的事情都涌上来了,特别清醒,根本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于是我就锁着门上网,玩游戏打发时间,这样还稍微好过一点,一旦闲下来脑子又开始放电影。
除了吃饭,生活基本需要,我不跟父母说什么话,只是和网络上的一些不认识的朋友聊一聊想不开的事情。
说人有自愈的能力,大概半年再严重的创伤都会好起来,但是性格脾气会判若两人。我也是如此。
半年之后,我从相对于自闭的状态慢慢走出来,也是爸爸出面差人去找到了那个男孩,我们见了一次,正式的分了手,道了歉,仪式了一回,事情就都过去了。
离开家,找自己
再之后,我好像变了一个人,都说青春期是叛逆期,我的叛逆期这个时候才来。
因为接触网络比较多,我大四的时候就自己在网上开了一家店,我就顺手再做起来。
出去找了份工作全国各地的跑,好像要把我这一辈子应该出去看的风景看回来似的,一个月在家的时间大概也就一周。
再后来,我离开了家,去了外地工作,在那个电商气氛最浓烈的城市,我感觉我的梦想在那里。
在外地工作的头两年,我住在公司的小阁楼里,工作上做得很顺利,因为自己喜欢,也很开心。
想妈妈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家,会想到爸爸和妈妈。那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离开自己从小到大生长的城市,不是出差,而是常驻,心里感觉就特别的不一样。
想家的时候,我常常控制不住自己,会哭出来,特别特别的想家,想那个温暖的所在,想父母,想家里的两只猫咪。
总是拿着被子蒙住头,尽情的大哭一场,第二天再继续工作上班。这个时候,我感觉我和父母总是有一根线始终联系在一起,不管我再恨,再埋怨,她都是我妈妈,我始终无法切断和她的联系。
回家却是不欢而散
工作的前两年,每年回家一次,我也参合上了春运的大潮,千辛万苦,花掉半个月的工资回家。
可是在家里实际上呆不了几天,哪怕我有充足的假期,和妈妈在一起能够呆的时间也不能超过三天。
在外面特别想念,回家之后超过三天就又开始互相争吵。
她始终不同意我做我喜欢的事业,而我已经决定了不按她的意愿来过我的人生,两人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我开始拼命努力,短短几年时间里,我换了两家公司,在培训师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收入水涨船高,也写了专业书籍,过年回家时,送她一本上面有我名字参与编写的书,给她一叠钱,用这个告诉她我过得很好,我已经长大了。
但是她不接钱,接了也是帮我放着,等我急用的时候再还给我。对于书,她嘴巴上只问我稿费多少,给了没有,别给别人白打工吃亏上当像个傻瓜。
私下里,她还是会拿着我的书去给别人炫耀,说她女儿写了书,说她女儿很厉害。
回家的心愿越来越强烈
转眼我已经结婚生子,在外地安家置业,将近十年了,心里始终牵着一条家的线无法挣断。
特别是当自己做了妈妈之后,总是特别想家。每次在晚上想到爸妈想得心疼,想得哭起来,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回家尽量多待上几天。
一年又一年,我掰着指头数了,能够陪他们的时光真的不多。加起来也没有一年那么多,每年回家都觉得父母又老去了一些,爸爸生病住院,妈妈从来都是瞒着不说,都是害怕我们在外面担心往回跑,都是自己咬牙扛着。
所以我每次电话回家,都会要求听听爸爸的声音,听到他说话声音还是正常的,我才能安心。
过年能带着孩子回家陪上几天,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才感觉到还是以前那个家的感觉,才发觉原来没有我的家,也是残缺不全的。
如今最大的心愿,不再是出去看世界了。世界我看够了,我想回家陪陪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