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断舍离,从卧室断起,一路到书房,客厅,最后断到了阳台的鞋架前。
鞋架淘自某宝,9层高,一层层开始整理,根据攻略,清理了几双至少一年没穿过的旧鞋,从鞋架的最底部,拉出来一个鞋盒,上面落满了灰尘,掀开盒盖,这双鞋子映入眼帘。
这鞋子陪着我至少有3个年头了,自你走后,我一次也没穿过,但是,从南宁到深圳,从深圳到娄底,从这座城市的街那头到这头,辗转,颠沛,流离,它一直伴在我身边,就像你一直在我心里一样,舅妈。
2014年,我去广州开会,顺便见儿子,彼时,正值我生日,在博罗的你极力邀请我去你家,你说想看看我家儿子,于是,顶着炎炎烈日,我们从广州经惠州到博罗。那次,只在博罗呆了一天,临走时,你带我去买了一条裙子,还有这双鞋子。
裙子是黑白条纹的连衣裙,庄重,大气,你说很适合我的气质。那条裙子一直挂在衣柜里,现在,我有些穿不进去了,舅妈,我不再是以前的林妹妹了,我胖了很多。
是的,你一直叫我林妹妹,因为我和她一样,从小寄居在外婆家,小时候,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和我妈待在一起的时间多多了。
小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只有两个字:惊艳。我惊艳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儿?我惊艳你的皮肤怎么那么白,那么嫩,那么细?我惊艳你的笑容怎么那么温柔,说话怎么那么好听?舅妈,那个时候你就是我心目中的仙女呢,当然,你也是老家那一条街上所有人心中的仙女。
时光荏苒,一转眼,时针已经转了30圈。
我长大了,你却开始慢慢变老了。
如果时光可以停止,我希望是停止在2015年11月27日。。。再也不要往前走了。。
那一天,你的公公,我的外公走了。
你们当天晚上十二点就赶回来了,一进门,你跪在外公的灵前,哭成泪人。
第二天,白天,无事。
晚上九点,有一场法事,我,表妹,还有你,跪在漆黑的棺木旁,哭成一团,那天是请人哭灵,专业哭灵人一身缟素,哭的天地变色,肝肠寸断。法事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九点半就结束了。现在想来,我情愿她再多哭半个小时。
九点四十,我准备去眯一下,头天晚上守灵大半宿,又哭了一天,人已累极,几乎是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十点四十,我无来由的惊醒,外屋有人在问:谁在卫生间?那么长时间?紧跟着一阵砰砰的捶门声。
正在切菜的小舅大叫一声,不得了,是显艳在洗澡。刚走出房门的我看到小舅一个箭步,踢开了卫生间的门,你蜷缩着,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再也没有醒来。
你刚过了五十岁生日。
年轻时候,你不甘心过头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南下打工,就职于鞋厂,学得一身做鞋的本领,任何鞋子到你手中,一眼便可断定真皮假皮,你送我的这双鞋子便是上好的真牛皮,四年过去了,一点形都没变。
舅妈,你走了有两年多了,不知道你在那边可好?是不是也准备过年了?另一个世界的年味如何?想来应该也是热闹的吧。
舅妈,你在那边要好好的。我们终会相见,只是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