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磨难
文/伊宁
我趴在车窗上呕吐的时候，几乎是两眼一黑。什么也没吃，唯一的那杯蜂蜜水吐了一干二净，吊在口袋里呈半透明的黄色，那是蜂蜜的颜色，但没有食物发酵后熏人的气味，我好像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干净的自己的呕吐物。因为它们没有给同行的伙伴带来不适，我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呕吐。每一次停车，开车，我都能感到我的胃囊往上窜了窜，马上要冲出嘴的时候又会落回去，像我手里紧紧攥着的口袋，我的身体紧紧攥着胃。每一次紧张都会让我出汗，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我在心里长长地“唉——”了一声，都怪我，让学生写什么不好，非得写“磨难”，这一周，我都将在磨难中渡过。
周一，上午参加培训，下午回校上课；周二，上午参加培训，下午回校上课；周三，上午做校报小样，下午回校上课；周四，上课，做课件，准备周五的公开课；周五，参加培训，给全县语文老师做示范课，交流，指导老师们画思维导图；周六，继续参加培训；周日，我还要做家务……怎么能缓得过来呢？周一，一切又周而复始。
想想这些，我就想吐。总算到了紫气东来大酒店，我把“蜂蜜”丢进一楼的垃圾桶里。王虹问：“要不要去餐厅吃点东西？”我摇摇头说：“吐完了，得缓一天呢，什么也不想吃。”我们乘电梯又晕晕乎乎地上了四楼会议大厅。估计十月份培训之后，再没人用过这个屋子，绒布窗帘暗无天日地拉着，厚厚的灰尘味在空调机里吞吐，我们趁会议组织者没来，悄悄开了窗户。三个人在屋子转悠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找到灯的开关，“这么暗……哪有时间跑来跑去的……能不能做点实事……”从一上车开始，主任就忿忿。实际上我也很忿忿，那么多的事要做，可偏偏跑吉林来，我还晕车吐了。算了，忿不忿，都得来，把不喜欢的事情做好吧。
9点左右，参加培训的都来了，我的队友启芳、小关也陆续到位。我们三个坐在一排，小声研究了一下周五周六的培训，那边，会议开始了。主持人将领导们依次请到前排就坐，之后宣布两天的会议流程，之后请主要负责人发言，之后各县区负责人发言。“还好，今天中午可以逃跑，明天也就半天。”我心里庆幸着，耳朵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个人的表演都很漂亮。我在想：“下午回去，讲什么呢？”上午结束的时候，某位领导作总结，狠狠夸奖了某位女老师，说她发言精彩，其实，我注意看了，那女的真漂亮。
午饭不宜过饱，但我还是晕了，车到校门口，正好要吐，然后戛然而止。晕晕乎乎地讲完《曹刿论战》卷子，“小妾”高鹏涛，“播音员”范狄鑫，着实让同学们开心了一节课。可惜我就一节课，作业继续给他们怼卷子，曹刿完了，邹忌，还有默写的小题篇，回家默写完发群里吧。究竟是默写的还是抄写的，我也不跟他们斤斤计较了，这两天，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顾及不了教学了。
下班刚要走，启芳忽然来电话：“赶快准备，明天轮到咱们小组发言了！”那语气，有急切，有紧张，也有喜悦。之后，她给我说了别人发言的特点，小关在旁边补充，我说：“明白，放心，就是环节加意图，今晚补上。”路灯一直亮到家门口。据说，我住的这条街是口前最好的，因为发大水后第一时间修的就是这条街，而且路灯都换了，亮得像过年一样。但我还是有点晕，想早点睡觉又不行，这课件，恐怕要弄一晚上了。结果一语成谶，我半夜两点才睡。也就是，我在周二凌晨两点睡觉，之后七点再次出发去吉林。我晕！那是必须滴。但这次，我一滴水都没喝，走的时候在包里放了四袋咖啡，给启芳和小关，还给自己。如果说没白熬夜的话，那么周二的会场主角必然是我，我发言的时候听到了全世界的安静。尽管我不漂亮，尽管会议结束的时候，那位领导再次表扬了那位女老师，说她的课件漂亮，但大家给我的掌声最多，启芳说我要火了。我必须好好回忆一下，要不没法把当时的场景描述清楚。
再拿起笔已经周日晚上了。所有的演出结束，没有兴奋，没有紧张，也没有如释重负，因为对我而言，这样的事情已成为一种习惯。对周二的记忆还在，虽然淡了点，但好像头晕还没有过去一样，我想起启芳在门口等我。她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衫，远远地冲我笑，看着那样亲切，难怪教研员的工作被她做得风生水起。只是逃跑了一个下午，会场就变样了，所有桌椅被排成小组沙龙的形式，我们第二组靠近饮水机的位置。看到王虹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我急忙低头寻找电源，想把熬了一夜的成果跟两个伙伴演示一番。刚把地毯上的插排往我们这边挪动一点，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叫起来：“别碰！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碰就掉了！”那是一个长相刻薄的女人，跟我说完，马上又声情并茂地跟身边的一位男领导表演所谓的说课了。怎么说呢？我听了一点，知道她是教小学数学的，但也就那么一点，我只能评价她的说课极其肤浅。一个真正有深度的人，说话是不会叫嚣的，说话也是有质量的，她的说课只是一种“演”。启芳怕影响我情绪，急忙说：“咱们的导线够长，来，连上试一下。”我刚好看完一篇《不要和层次不同的人争辩》，当然不会搭理这种人的。
王虹也着急用电脑，害怕抽到她们小组，我就大致走一下自己的PPT。“……嗯，这样……这样……”我跟他俩说的时候，同组德惠的三个女老师不停地说“我就爱听她讲，可投入了”“特别吸引人”，另外地区的一个女老师满脸愁容地拽了拽启芳，小声耳语了几句。启芳和小关不停地喊“好”“太好了”，等我说完，启芳激动得直搓手，说：“必须上去，不说太可惜了！”然后她开始做那女老师的工作：“德惠的讲完了，今天抽号，要么你，要么我们，万一抽到你，能行吗？”“不行啊？我也不是教语文的，什么都没准备。”“那这样好不好？你把机会让给我们，你就说没准备好，让永吉的先来吧……”“好。”两人一拍即合。我在心里暗笑。她坐不住了，也不管是否能轮到我们组，就急急地把课件拷进了会议专用笔记本里。等张总监宣布第三个交流的小组是我们的时候，她更是高兴得几乎拍起手来。小关忽然来了一句：“还缺一个教学反思呢。”我没带本，就在一张面巾纸上随便写了几句。
我前面的老师或许没把培训当回事，不但没做PPT，还说了一大堆跟课例示范毫不相关的话，所以轮到我的时候，不振聋发聩是不可能的。先介绍我们的工作坊——“蕴茝”：“蕴，积聚，贮藏；茝，香草，香气。蕴茝，润泽自己——助推优秀走向卓越，教研培训能力双提升；惠及他人——提升教师专业素养，提高学生核心素养……”会场一片安静。接着，分析学情，讲解课例，阐释策略，一环一环，我说：“这节课一共有五个环节：激励、激趣、激动、激活、激进……探索做人与作文同步发展，培养责任感，严谨心，让文格与人格紧密相连，文学亦人学，文品亦人品，学会作文，学会做人。作文教学应当体现‘文道结合’。道’即写作方法，循道而文，总会有法可依。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实践证明：抓住规律就会有好的效果，有了好的效果就会提高写作热情。我们的教育是素质教育，培养的是学生的核心素养，人文底蕴怎么来？读写结合，学练结合，从仿到创，从无而有，学生有法可依自然乐于作文……”很多人举起手机照相，生怕漏过一个环节。结束的时候，张总监总结一句：“这简直是一个小型的讲座。”我笑了，心想，本来就是嘛。
启芳和小关高兴地跟我说，大家都被震住了，没有一个不听的，还有人跟启芳要课件。启芳问：“你说给不给？”我说：“你说了算，反正我研究完了基本也就没价值了，你要是送人还能交人呢。”她笑着给人回复“行”。没想到，排在我下一号的竟是那个教小学数学的女老师。她声情并茂地在台上演讲，台下的人也声情并茂地说，到处都是声音。县进修另一个部门的女领导走过来，说：“才女，我要是有孩子上初中，一定送你手里，让你教……”我笑了，那样不行，我会受宠若惊的。这么多年，呵，我喜欢差生。
培训在中午终于结束了。依旧一路晕车回到学校，差点在校门口又吐了，拎着七颠八簸神志不清的胃回到办公室，我可以再懒两个小时去上课。学校的供热实在太好，总有喘不过气来想把衣服脱了的感觉，但上课不能穿着睡衣去吧？想起一个男生天天穿着短袖坐在课堂里，与我们格格不入，或许是真的体质好，再不就是教室里太热。我萎在椅子里迷糊了一小会儿，脑子里还晕着几个词：“校报”、“公开课”、“复习”、“材料”……这一周啊，磨难！
把整个周三上午的课都串下午去了，我坐在电脑店里跟玉一起排版校报。快要做完的时候，她跟我说：“下学期，换个地方做吧。”“怎么了？”“不想弄了，太麻烦，耗费精力……”我说：“明白。”学校的活儿向来如此，利小事多，谁都不愿意干，正好借此机会我也歇菜，不干了。下午又急急地赶回学校去上课，而且连着上了两节，回家的时候居然有点晕，就没去跳舞。该怎么设计周五的公开课呢？我毫无头绪，坐在电脑前敲下《磨难》，写了个开头。
周四乱哄哄。备课，上课，测试，帮大宋剪辑视频，她也公开课，周五第二节，我被安排在第三节。启芳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是想让我压轴，就这么安排了。忙完一天，直到晚上回家开始设计讲课流程，我才清醒一点。“讲分论点。”我心里想着的时候，环节一个接着一个孵出来：我懂分论点，抢答嗨起来；我有分论点，高分快快来；我会分论点，高分再高点。就这样，一点一点抠着课件。半夜了，大宋忽然在微信问我“睡没”，她有个技术活不会了，可我也没时间给她弄啊，聊了几句，她说睡了，但我知道她是装睡，怕影响我。夜深人静，脑子里蹦出“类”、“因”、“果”、“法”、“谁”，自己都觉得惊讶，这是高中的思维，可我的学生已经会了。我可以预见，周五的课不会差到哪里，当然，我也没想轰动到哪里，只是想孩子们在人多的时候不怯场，跟我正常上完一节课，而不是秀一节课。我们的语文课，坐在班里讲，坐在会议室里，坐在天上讲，坐在哪里讲，都是我们的课，跟别人毫无关系。夜深人静总能做很多事，可夜深人静总是太短暂，忙完最后一张幻灯片已经凌晨两点了。睡意全无，看路灯在客厅瓷砖上暗黄的投影——这一生好像天亮的时候就会熄灭，我知道自己这么累下去也快熄灭了。
5:50，6:00，6:05，三遍闹铃嗷嗷响过，可我就是没听见。起身跑到客厅的时候，钟表已经指向6：45，完了，我有早课！6:50，我的学生已经齐刷刷坐好了。王虹去十中讲课，李娜跟我串课了，三班早课没人？情急之下，我联系王庆杰，让他帮我跟学年组长说一下，我要晚到一会儿。结果飞奔到班级，看见王虹领学生读单词呢。我要了最后15分钟，把做好的过渡课上完。之后第一节没去五楼开会，第二节没去听大宋讲课，我一个人静悄悄地在办公室里判作文，必须赶在第三节课之前判完，因为上课要用。蓝色印泥把我的手弄得脏兮兮的，但真心高兴啊，这些作文写的真好。卷面的整洁程度超乎想象，我只是昨天强调了一下“明天公开课，全县语文老师来看你们，还看作文，字要好好写”，他们就真的很认真去写了。最后统计：考入实验高中奥班16人，普通班11人；考入四中实验班7人，普通班0人。全班34人，成绩辉煌！我把电子表格截图发群里，恭喜各位家长，在线的家长也十分兴奋。9点半，终于忙完一切，我拿着优盘、作文，去了五楼多功能会议室。老师们都来了，黑压压地坐满了所有座位，摄像机高高地支在中间，启芳在跟大家交代这次期末考试题型：“还用再说了吗？再说，就等于直接告诉你们考啥了？”大家呵呵笑。我把课件打开，从后门绕过去把姜春生和关立宇叫出来，小声说：“有一个环节，需要你俩参与，帮我检查学生的分论点。”“没问题。”两个帅哥答应痛快。很快，学生在李娜的带领下登场了。
“我去！”我听见张春海的声音充满了高分贝的惊喜。还有很多学生惊讶地叫着，刘国鹰的表情更是搞怪，弯着腰，不可思议地挠着头，作文45分，他也考进奥班了。“刘国鹰都进奥班了！”有人尖叫。“一切皆有可能，只要努力，没有办不到的。”我说。铃声响的时候，他们都看完自己的作文，整齐地坐好了。我设计的导入方式是作文信仰宣誓，但之前有几句过渡语，似乎由于没有休息好不够顺畅，但无论如何，开始了。“我们的题目——”古灵精怪的姜畅领誓，同学们齐诵“众里寻他千百度，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的结构——”李京爱的声音响起来，同学们齐诵“天织云锦用在我，剪裁妙处非刀尺”；“我们的内容——”姜孚霖喊道，同学们齐诵“词源倒流三江水，笔阵独扫千人军”……老师们纷纷举起手机照相。于雷端着照相机，一会儿咔嚓给我来一张，一会儿咔嚓又给我来一张。我这辈子，只要不离开教育，是注定要活在闪光灯下了。跟早自习相比，学生们有点紧张，抢答的时候不够热烈，但也十分吸引人。“类！”“果！”“法！”……李金鹏超常发挥，几乎每次都是第一个抢答，吓得旁边的郜越一张嘴就有附和嫌疑，别的同学答起来更是越来越绵羊。但老师们更专注，我每播放一张幻灯片，他们都会照相，坐在后面的学生则有机会一边听课一边溜号了。操作失误，有时候我也“露馅”，刚问张春海：“你给自己估一下，分论点能得几分？”手指就碰了鼠标，露出了“30”，眼尖的张春海说“30”，学生们笑起来。出示张辛烨的分论点，让她估分，她说“25”，再问为什么，她说“你上次就给我25分”，我说“那是我糊弄你呢”，她小声叨咕“你骗了我”，老师们也跟着笑起来。关键是得知道错在哪里啊？诊断张辛烨的分论点时，我给出了“扣得住、分得开、排得顺”的要领，老师们又是一顿狂拍，再出示我的修改建议“因为心有所向，磨难会给生命补钙，使人勇敢坚强；因为心有所向，磨难会给生命补铁，使人乐观向上；因为心有所向，磨难会给生命补锌，使人生充满希望”，领导也频频点头。我看到侯校长和苏校长在认真做记录，其他老师跟不上了就照相。
让人意想不到的环节终于到了。“同学们，今天听课的老师中有两位非常优秀的男老师，他们是姜春生老师和关立宇老师，下面有请两位老师和大家一起研究分论点。”随着我的介绍，大家向后看去，两位嘉宾落落大方地走入课堂，逐桌逐人逐篇作文检查。看看交流的时间差不多了，我问春生：“姜老师，你这组有问题吗？”“有”，他嗓门大，声若洪钟地说，“分论点长啊，要求控制在15字以内，他们写的都多，尤其这个，不行，没有分论点”。我一看，他指的正是范狄鑫。“看看，我说你不信，让听课老师挑出毛病了吧”，我对范狄鑫说完又转身对春生说，“他如果往高中的任务驱动作文靠一靠，还可以”。这样的上课方式是前所未有的，听课老师听着听着就走进来检查学生了，还进行点评，别说学生没经历过，领导也没见过。最后，我让两位老师分别给同学们提一些建议，并用热烈的掌声感谢二位。借着春生老师的话题，我说道：“刚才姜老师提到分论点过长，实际上，我们写的已经不是分论点了，是美化了的分论点，是标志性句子，是可以拿高分的。接下来，我们进入第三个环节——我会分论点，高分更高点。”美轮美奂的标志性句子让老师们大开眼界，在不停的咔嚓声中，一堂课接近尾声，留作业，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下课，妙在不言中。很多人没听够，我也没讲够，但一节课就45分钟。
午休的盒饭实在难以下咽，吃了一点菜和饭后，我的都剩下了。浪费粮食可耻，我问“谁能帮我吃点饭”，大宋过来用筷子剜了一点，我急忙都送到她桌子上，说：“帮忙帮到底，还有红烧肉我没吃，你就都吃了吧。”她端着餐盘笑：“我也太能吃了！”“吃吧，总比扔了好。”在我的怂恿下，她帮我吃了很多米饭和菜。回班去测试，学生跟我喊：“老师你审美有问题！”“怎么了？”我问。“还帅哥呢？都光头了！”很多学生笑。“那是聪明绝顶！你们的审美才有问题呢。”不管我如何狡辩，他们还是乖乖地答卷子，每天午休要遭受语数外三科轮番轰炸。想想春生那锃亮的光头，还真有点心疼，再帅气的小伙，一旦来口前上班，都会被折磨成和尚模样，更别提女老师了。我们经常挂在嘴上的话是“为什么要当老师呢”，是啊，为什么要当老师呢。迷迷糊糊一上午过去了，下午又给老师们表演了一把《材料作文“变形金刚”》，正好进修领导过来检查，赶上我逗老师们哈哈大笑，培训精彩落幕。至于第二天的微课展示，我只负责给老师们照相，帮启芳组织一下，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其实，何止一上午，一周不也是很快就过去了？一年也是很快就过去了，一生也是很快就过去了。就连晕车、呕吐也是很快就过去了，光荣耻辱也是很快就过去了，天大的磨难也是很快就过去了……我的这一届学生，也是很快就过去了。当我遇见下一届学生，可能会忽然发现，人群里坐着李一銮姜畅王晴郜越王嘉蕊孙佳悦车昀娜钟雁博张笑宁女高鹏涛李京爱李金鹏谭喜文王立辛何金诚关美婧张春海张辛烨张笑宁男王佳怡隋扬李欣潼沙桓宇曲珈征苏润泽关云峰刘航旭姜孚霖郭诗宇高宏伟刘国鹰周弈范荻鑫李艳超……他们有着惊人的相似：一届比一届懒，一届也比一届聪明。至于哪个学生是曾经哪个学生的轮回，我教育得了，我教育不了，我再也不会去拼命教育了。有些事，有些人，必须听天由命。
总计6663字
2017年12月25日星期一（草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