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的淡与雅

我与常州是有缘的,因为她姓“常”,我也姓“常”!

此次来常州是第二次了,也正是因为做了商务而时常出差的缘故,才有了第一次和第二次来常州。不同的是:第一次来常州,见完客户后,就匆匆奔向泰州;而本次来常州,完毕业务后,距乘车时间竟有数小时闲暇!历来出差时间紧迫、行色匆匆,根本无空体味出差之地山形水色、风土人情,是以得此片刻“从容”,自然要好好赏玩一番了!

淹城,太远;天宁寺,几小时看不过来,甚是不妥;清凉寺,同样如此……只得选了红梅公园散步罢了!

常州红梅公园一景

江南之地,固然多情!看那红梅公园葱郁一片,亭台楼榭点缀其中,显得极为雅致,兼有脱俗之趣,想来定然可以荡涤心胸、沁人心脾,故深吞几口绿意,长吐数段污秽,便觉身心畅快无比,更加闲庭信步起来!

古人学问、技艺,终是以“天人合一”为其旨归!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甚至中国人的骨子里,刻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从耕读传家,到田园归隐,乃至兴土木、建园林,皆是如此!而中国园林最得其意者,苏州之地为最!所谓“曲径通幽”以求胜景,又曰“依山傍水”便得明月,尚有“勾心斗角”相得益彰,甚或“俯仰生姿”争红斗紫……自不可以言穷其意,以语尽其美啊!

常州的园林与苏州园林风格一致:以白色和深褐色为主色调,搭配上屋瓦的灰色,显得淡而雅,有“不争世”之意;廊、舫、亭、台、楼、榭、阁,或不做封闭、间隔,或多开门窗,表现出开放的心态,同时又饰以多种风格的格案或墙门用以构景,便成了一步一景,甚至从不同角度在一窗前而可得诸多景致的特色了;绿植、小径和太湖石的搭配,使人在峰回路转和纵横交错之中,深得人在画中游的妙趣了……

山川为美,人文是魂!述风物而不言文化,则流于“氓”矣!常州乃人杰地灵之地,自有史以来,可查名姓贤者,何止千万!如延陵季子,常州人;兰陵萧氏,常州人;近代史家吕思勉,也为常州人;数学家华罗庚,亦是常州人……各行各业之翘楚而名誉华夏者,不胜枚举!此外,更存“巍巍乎”“汤汤乎”的高山流水之美谈,吴中遗韵敢不提此乎?再者,清末洋务运动代表人物之一盛宣怀便是出生于常州。

很荣幸,今天我见到了盛宣怀的后人——博学多识、为人谦和又极具爱心的盛女士!

彼时,我游览文笔楼,边观赏,边做“到此一游”式的拍照留念:倒不是为了“温习景致而怡养性情”,更多的是怀有孙悟空标注地点好让世人知道“老常来过”式的虚荣了!

绿水绕楼,一汪翠色汇聚、涌动;长廊沿堤,一带清雅流连、回环。过长廊而入庭院,卵石铺地,硌得脚底气血流畅,精神为之一振;举目仰观,绿色蔽空,其间点缀着一些斑驳的纯净的蓝色。

我取了几个角度,拍了数张屋檐、斗拱,欣赏其古色古香的雅趣,又幻想着:细雪飘零,碎玉遮瓦,炊烟绕树,犬吠汪汪,而我端坐此楼中,着一薄棉氅,无需燃炭,且不顾手冷脚寒,手执书卷,高声吟哦东坡之“大江东去”……然而在一回眸间,看到了梦笔轩门口赫然挂着“龙博悦读小屋”字样,便毫不犹豫,欣然入之了!

轩中有两位女士,其一便是盛女士;不久,又来一位女士。初时,我不知道盛女士高姓,更不晓得她是盛宣怀先生后人,就以投缘的陌生人待之了。小子不识泰山,难免夸夸其谈!从南方到北方,从西部到东部,从园林到美食,从生活态度到江浙文化,尽抒己见,相谈甚欢,见笑于大方之家而不自知!盛女士温言相谈,谦和朴诚,吐露着江浙文化的自信与宽容,同时彰显着江浙文化人的涵养与胸怀!直到后来,盛女士才介绍了自己,我顿觉汗颜无地了。即便此时回想自己述多听少的情景,也颇感莽撞失礼!

小轩之北,是笔架山,侧面文笔楼,远处则是嘉贤坊和世科坊,对面是文笔塔,诸景之中又点缀着墨香榭、砚池、塔影池等——此总称“文笔夕照”,大约是缘于每至夕阳通照,顿生“浮图会得游人意,挂住斜阳一抹金”之意境吧,而其最精华处则为文笔塔。

文笔塔是七层八面塔,塔高48.38米,始建于萧齐,后历宋、明、清及当代修缮,为常州重要一景。相传,常州武进地区历朝历代考生在应考前都会登文笔塔,以壮风采,因此文笔塔已经成为常州人文荟萃的第一意象。国内多有文昌阁,鲜有文笔塔。文笔塔名字虽然略显直白了些,不过道出常州乃至江浙文化深意——重视教育,尊崇教化!诸君皆知,自宋朝以来,江浙富庶超过中原,名人辈出,文化卓著,大约有赖于此!

文笔塔南侧,有一太湖石,其侧有一巨石,上刻有弋裕良浮雕像,浮雕左边有民国张惟骧所作简介,其中写弋裕良有言,堆假山“只将大小石钩带联络,如造环桥法,可以千年不坏。要如真山洞壑一般,然后方称能手。”要有鬼斧神工之技艺,千年不坏之格局,则须尊重自然,如真山洞壑,趋天人合一!虽然谈的只是假山堆砌之法,但是却也言中了文化艺术的内涵。

常州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甚为宜居。再加上吴中文化深厚的积淀和对“天人合一”艺术内涵的极致追求,让常州更有一层迷人的魅力!正如文笔塔的门联“登临曲水千重影,俯仰斜阳一抹金”一样,恬淡中自有雅致,神韵处不失潇洒。

恰逢十一临近,一票难求。不得已,买了到镇江南站的票,上车后补票到郑州东站:没有座位,只得站立。归程中站立的时间不算太久,然而感觉腰酸腿痛,那时一直思念着下午游览常州红梅公园时不停歇却不知疲倦的匆匆脚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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