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关注到自己鬓边白发的时候,我正无力的躺在那个算不得干净的社区医院里。临近高考两个月的时候突发肺炎,我一直觉着就是造化弄人。搞笑的是,一向不怕扎针不会晕血的我,竟然平白无故的被一个年近半百的医生一针扎到昏厥。我还留着层层黑影慢慢遮蔽眼睛时的记忆,而后就像昆曲里讲的,“软设设跌落尘埃”。好在昏昏沉沉只是几秒钟,病床上躺下后,惊魂未定的老妈无比心疼的问我,怎么头发白了?我这才晓得自己居然两鬓夹苍,苦笑无言。 所以就连喟叹都重复得让人心惊。感谢S姑娘似无心又似有意的嘲讽,我究竟懒成什么样?春残夏尽,秋去冬来。我似乎明白了过昭关时,伍子胥“一事无成两鬓斑”的绝望。吹惯了天鹅湖的微风,似乎忘记了南湖的落日;看惯了蜀山的夕阳,越发想不起当年双子楼12层东望的山景;听惯了合肥出租车司机让人别扭的口音,微博关注的博主就有专门卖弄汉腔的年少轻狂。“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两句戏文配合着的是南京明故宫遗址的定位,掐指一算,又是两年。 戏曲的舞台上,除了待漏朝房的文武两班,青衣的出场最是动人。位坐中宫的贵妃,碎步踱到台口,一出场就骄傲的让人折服;闷坐深闺的小姐,将左手紧贴着后腰,右手挑着水袖,侧身斜望,俨然一朵出水的芙蓉;思凡下界的白蛇,背对着观众在舞台上舞一条弧线,看不尽的是西湖山水秀美;就算是带发修行的道姑,手捧着瑶琴,也不忘侧身放下用拂尘挑起的珠帘。所以才越来越喜欢在小剧场里吃一杯茶,端着相机,看得见的是演员的眉梢眼角,看不见的是戏文的一往情深。中国戏曲的魅力大抵如此,不似西方歌剧布景复杂;不似山野小调凌乱粗鄙;不似现代话剧欢快直接;不似流行音乐倾诉缠绵。任何一座城市的戏迷圈子都相对封闭,剧场绝对是个神奇的所在,台上台下是两个世界;排前排后又咫尺天涯。 所以,我只是突然想起某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