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归来,忽然急切地想吃一碗热哄哄的奶蛋。这奇特的味道源自于我的外婆,多年前外婆曾经在一次大降温之时捧上一碗相似的味道。奶味的依恋和蛋白的脆爽让我一下忘记了刚刚扎在手臂上的细针。那年,高三,体检,高考所有的紧张,十年缓过,慢慢忘却,而那日的奶蛋味儿却留了下来。以至于在某个晚归的夜里,足以慰藉我一天的疲惫。姥姥故去了好几年,一直在忙着长大的几年。还记得小时候一到周末,姥姥便坐着她的藤椅,弓着腰从铁门里往外瞅,盼着两个外孙女上门的样子;还记得多年前亲手抚摸过姥姥手做的婴儿肚兜的柔软;还记得姥姥操着完全不成样子的普通话笑嘻嘻地拿给我们喜欢的“喜之郎”;还记得最后一次陪伴清醒的姥姥,握着她的手说:嬷嬷,我一个月后就回来了......音容犹在,温暖的奶味从未退却。
休假三天,见缝插针地回家,像个绵羊一样天天粘着妈妈。于是腆着脸皮,在妈妈的厚爱下大快朵颐。屋子里充满着妈妈的味道:冬笋焖鸭时咕噜噜滚沸的咸香,水煮鳗鱼时西红柿奇特的酸味,嫩豆腐开汤溢出的清甜香,百合炒肉弹牙的脆爽......
走出家乡多年,吃遍了酸辣重口,却仍然吃不惯久居在外的生活。唯独只有妈妈的味道,一丝一毫居然变成了别人无法质疑我的身份基因。在我的身体里,发芽长叶,绽蕾开花。然后,变成了一朵闪闪发亮的蔷薇,偶有带刺,触碰起深夜敏感的神经。于是咂咂嘴,想念,由着这泛起的味道漫布全身。
妈妈的味道被装进了行李,带进了异地的冰箱。打开一个精致的纸包,那是妈妈一粒粒手剥的红莲,打开一个瓶罐,闻到妈妈几百公里外呼呼炖煮的咸肉香。
阿丽斯在伊斯坦布尔找到了可以保存生活气息的香水,因为:“我们爱过的那些面容可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淡去,但是气味,却永远不会被遗忘。”如果有这样一瓶香水,我希望必然是属于妈妈的。蓦然开启,尽是烟火气,孩子吵闹,锅碗瓢盆,殷殷切切,满心欢喜。然后在这喧闹的篱笆墙里,开出了一支,母亲的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