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孙子兵法·九地篇
(一)
大志者,生不逢时,矛盾也。
国之乱,是君主无道,还是奸臣当道。
起兵救国,是忠义,还是别有用心。
忠臣之路,是直路,还是歪路。
初平元年,董卓火烧洛阳,迁都长安,讨伐董卓的各路大军中,只有一人流泪。
“主公,大火太大,根本没法救啊。”孙坚部将韩当道。
“国难大于巨火,是救是灭在于决心。”孙坚脱下自己的战袍,“亡国在于君主丧志,救国在于臣民有心。众将,随我救火!”
说完冲入火海中,拼命地扇灭巨火。
部下看着“愚昧”的主公,不禁泪流满灭。
“朱治,你带人去和这个‘傻瓜’救火,我引兵去河流那里。仅凭一块破布就想救火,主公实在太……”
结果,孙坚军用了三天三夜才扑灭了洛阳的大火。
孙坚坐在皇宫的大殿前,看着这满城废墟。
“主公,有情况,我们发现有几个袁术大人的人。”一个通讯兵赶来汇报。
孙坚随着部下来到现场,却发现十几个袁术军服的人被烧死在场。
“主公,这个还活着!”
似乎听到了声音,垂死的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是….主公….么…”
“放心,你主已安然离开,我…”
“城南….在甄宫….井里….小的不能….小的不能….见主公….称帝了..”
那天,在井旁,他们呆了一个时辰,甚至呆了半天。
“咱们直指洛阳,本可大胜,结果,按兵不动的是袁家,扑灭大火,抢先入城的也是袁家。那么,袁家的目的就是为了这玉玺!原以为袁家一心为汉,没想到到头来是一群贪食的恶狗!”韩当道。
“那么,这玉玺怎么处置。诸侯中我看曹操为人正直,我看交给他吧。”朱治道。
“不行,听说他刚全军覆没,我怕他没有这个能力承担重任。”程普说道。
“主公,眼观倒董诸侯,整日都只知宴欢作乐,没有一个有救国之心。玉玺交给谁,都是一样。”
“那么说,难道天下间没有一个人可以接收?”孙坚问道。
“主公,玉玺不能交给奸臣,但又交给忠臣,会让他们身陷险境。主公所言,皆是废话连篇,你的‘居心’,路人皆知。”
“你们不怕被连累么。”孙坚看着众人,“要知道私藏玉玺可是滔天大罪啊。”
“能为国家舍弃美名,主公大义,有谁能比。咱们为下的,能与忠臣为伍,实乃一生大幸。忠臣之路是直是歪,没有人知道忠臣的苦处。”
那天,孙坚为了国家下了一个决定,但是他万万想不到会泄漏风声。后来倒董联盟失败,众人纷纷把矛头指向孙坚,而孙坚否认自己私藏玉玺之事,更惹下了不少仇家。碍于孙家是江东名族,孙坚英勇善战,倒是无人敢去冒犯。
天下大乱,忠臣之路,只有死路一条。何故生不逢时?矛盾也。
初平三年,袁术命孙坚征荆州,平刘表。孙坚扫向披靡,更是两败刘表大将黄祖,将其逼入岘山。最终,孙坚在岘山笑了,但是,那只是苦笑,苦笑汉室走上末路。那天,汉室最后一位忠臣中伏身亡,死时只有三十七岁。
忠臣活着,只为青史留名,这是天意?
(二)
得道者,惜在黄昏,矛盾也。
兴平元年,孙坚之子孙策仕袁术。袁术假意答应孙策助其平定江东,实则利用其下属帮他清除皖城叛军。
袁术站在城头,看着城内。
“主公,实在不行,把孙策抓起来严刑拷问吧。”袁术大将纪灵道。
“不行,孙家一向都是硬骨头。只怕全家被杀,也难以问出来。而且一旦传到兄长那里,大事难成。有云:长辈不欺后辈。为国寻回宝物,总比抢夺他人物品名声好点。彻底查出来,让他无话可说,那才有理由对付他。”
“对,不急于一时,免得坏了名声。”袁术大臣阎象道。
“对,不急。要夺江东,还是得靠我,最后还是要把那东西交出来。不过说实话,比起那东西,我挺喜欢那小子的。五天就能打败陆康,真是水上吕布啊。”
“哈哈,可是当人才和真正的利益放在一起的时候,主公又会怎样抉择呢。主公放心,孙策在城内一直被监视,无处可去。想要复兴家族,也要过我们这关。”
走在利与义的边缘,就是这样无奈。
入夜,城南,一队军士来到南门下。
“城门守将何在!”
“末将在,阁下是谁!”城门守将问道。
“纪家军前军校尉。下午是不是有一队商队出城,挂着郡中山家旗号!”
“下午?”守将仔细想了想,然而城南日通量巨大,一时想不起来。还没待想清楚,下面军士便已骂道。
“蠢货,孙策已逃出城,速速开城门,我领命率军前去追击。检查不仔细,等我回来领罪!”
守将一听,知道自己闯下大祸,连忙吩咐下人打开城门,城内军队扬尘而去。守将看着远去的众人,心里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推卸这个重罪。
然而半个时辰后,只闻手下官兵回报。
“大人,城下又来了一支军队。”
“啥!有旗号么。”
“是廖将军!”
“城门守将何在!”
“末将在!”
“大胆守将,谁让你放人离开的,速速开城门我去追!”
…
“潜逃”出城的军队,连日奔波,如今找到一个半路废弃的驿站落脚。
为首的校尉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稚嫩却又坚毅的脸。
“众人这几天辛苦了,我们已经远离袁术了。现在此休息,三时辰后我们前往皖城。”
“伯符(孙策,字伯符),黄盖已经吞并北皖一带,等待接应咱们。”韩当道。“我带人选前往交接安排,你们休息一下再来。”
“好,那么劳烦韩伯伯了。”
“哈哈,有什么劳烦的。从今以后,我们孙家就要崛起了。”
正当孙策和韩当说话的功夫,一位下人惊喜的来报:“公子,他们来了!”
众人看着大门,只见一队行人风尘仆仆的进来,长途跋涉却遮盖不了脸上喜悦。
“孙少爷,好久不见了!”
“终于来了,你们辛苦了。”
“当年老爷吩咐保管之物,小的就算豁出去性命也要全力保管。可惜人心难测,如今公子肯亲自保管,我们心中的巨石总算是落地了。”
“我再说一次,这东西不是孙家的。孙家有幸为国保存此物,只要一息尚存,并不会让他落入奸臣手上。”
“对,现在诸侯野心毕现,保管之路漫漫。不过现在咱们有完成做为据点,如再深入江东,有谁敢来抢。”
“我要你南下召集旧部,就说孙家卷土重来了。”
“是。”
袁术踏上城头,被缚的守将瑟瑟发抖。
“主公饶命啊,主公饶命啊…”
“主公,他们往皖城去了。”廖兰道。“制度不严,一向是咱们袁家的弊病,现在发兵追赶的话也太迟了。”
“不必追了,孙策走了,看来皖城也被拿下了。”袁术道。
“才…才几天就攻陷了,如果是真的,趁他们现在阵脚不稳,让我去皖城…”
“不行,主公曾扬言让虚江给孙策,现在食言,恐怕对主公名声不利。”
“对,我也不赞成。”袁术道,“发通告,将皖城让给孙策。”
袁术来到瑟瑟发抖的守将前:“放心,我不会杀你,没有你,我们怎么又会败得那么‘合情合理’。计谋有两种,难听的说,我的第一条全军覆没。但是,好听的说,我为第二条布下了完美根基。”
第一条是鱼饵,吞下了,才发现第二条是鱼钩。鱼,上钩了。
有人为了恢复家族,屈膝愁人面前。有人为了贪求宝物,假意收留故人之后。一个借助对方兵力,取江东后,反过来报仇。一个取得宝物后,反过来斩草除根。计谋互相周旋,只待一方松懈。
“主公说的对,公子酒后难吐真言,我看,公子睡后也难以刺杀。真神人也。即是神人,又何必留恋人间玉玺。”袁术大将纪灵看着手中的玉玺。
“即是人臣,又何故想自立为王。”只见孙策身受重伤,显然是一遭偷袭所致,哪怕躲开要害,仍血流不止,仍然坚持起举剑。
孙策等人休整时,万万没想到纪灵已经悄悄带人埋伏在了附近,趁着众人休整时发动袭击。
“我再说一次,想下江东。”纪灵将玉玺往后一抛,接过巨斧,“谈何容易!”
孙家衰弱多时,终于有了一个得道者。何故得道在黄昏?矛盾也。
男子活着,只为忠烈一生,这是国命?
(三)
“黄巾之乱,宣布了天下与汉室为敌,诸侯并起,昭示了大汉已死。此情此景,仿佛周天子春秋战国的哀歌。”
“看来,主公的确有秦国的远见。”廖兰道。
“此刻,群臣大乱,咱们这些旧臣哪怕接回皇上,也会被视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逆臣。与其被人视作逆贼,倒不如做得彻底,破旧立新。不过,凡事不可做得太尽,现在万民迷信,需要一件东西来抚民,就像当年光武帝刘秀拿玉玺来办事一样。”。
“这就是主公收留孙策的原因。”
“你说如果兄长知道我干的好事,他会是什么表情。”
“有能者居之,他只会羡慕而已。”廖兰道,“我听说黄盖他们攻下皖城后,马上送我方兵马回来。孙家的募兵能力倒是快。”
“江东本来就是孙家的,现在有了基地,那些不敢回家的旧部肯定纷纷集合。有了基地,玉玺也就不必左躲右藏了。”
“主公放心,城中还有我方细作,只要孙策入城,随时可以准备大军进攻。”
“孙策精明,肯定会在入城前就接住的。”
“副将,准备大军,封住皖城南下之路,堵住孙策旧部大军。”廖兰吩咐道。
“对了,孙家人对你印象不错吧廖兰。打就不必了,我要你去做亲善大使。”
亲善,亲谁?
“玉玺到手了!纪将军有令,马上撤退!”
“还我玉玺!”
“好家伙!”
纪灵和孙策来来往往交手多个回合。
“可惜,兵器不当。”纪灵大斧一挥,孙策佩剑随之而断。然孙策神力,一脚踹在纪灵胸口踹出门外。
“孙公子,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杀你么。”
“想不到,袁术竟然有这种心思。”
“孙公子。”纪灵翻身上马,“后会无期了。撤退!”
纪灵等人骑马扬尘而去。
“孙公子,马上骑马沿着他们的路线走!”下属喊道。
“没用的,没有马匹了吧。”
“糟了公子,远方!”
只见远处沙尘弥漫,数支军队浩浩荡荡奔来。
“前阵报道!”
“西山驻军报道!”
“北山驻军报道!”
为首大将横刀驱马,率领大军杀向驿站。
“弟兄们,孙家杀咱们主公,抢咱们皖城,咱们就礼尚往来,让孙策,血债血偿!”
“杀!”
黄盖等人攻破皖城,在外流离失散的大军却得到纪灵等人的消息,聚集起来全都杀向了孙策。
“公子快走,我们殿后!”
“不,你带人走吧,我来殿后。”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那条线,断了…”
军声啸啸,生机火光一闪,化成一缕轻烟。
天意弄人,多少能人淹没在乱世的浪涛中。
烽烟起,战场上布满亡命之徒。
“公子,你在想什么。”副将手持利剑,和孙策背对背站靠在战场中,周围的敌人,仿佛天上的乌云,一眼看不到头。
“如果这是你人生的最后一刻,你会怎样总结一生。”
“哈,如果这是我的最后一刻。”
“杀!”顷刻间敌人一拥而上。
“我不甘心啊!”副将怒吼着一剑当关。
我的一生就是这样,幼年时食不果腹,朝廷被十常侍所累,底层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很幸运的生活在江东,在孙坚大人的管理下,一切还不是那么坏,起码我还能吃饱肚子,练好武艺,一路做官,数万人死前所憧憬的,我也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可是,当一切转换成眼前这个生死之局,来总结我的一生。
人说,在临死前,往事会一一浮现。
“杀!”副将一跃而起,左手持盾狠狠撞向敌军,右手掏出匕首,一次又一次的扎入敌人腹中。
精彩但不亮丽。
用力一推将眼前之人推开,反手夺过长矛,杀向右侧敌军。
起落是无常。
“杀!”敌人众多,长枪排列,列阵而上。
“左边!”孙策从天而降,一刀砍断枪头,侧身一撞撞乱阵型。
“后边!”副将转身,一枪放到孙策身后的敌人。
“前面!”孙策夺过长枪,破军而上,所过之处皆残肢断臂。累,很累,步穷气尽,但是,如果历史让人这样活着,那就得好好活着,努力活下去。
“呼...呼...现在...轮到我来总结了...”
“人们说孙策猛如老虎,身边原来也有穿梭大阵的飞龙。”
敌军缓缓分开,让出一条道来,一位敌将手持长刀来到二人面前。
“我看得出,你们很累。”
“公子,来了个高手。”
“老天真是对我甘宁不薄,孙坚才死在我手上,现在,他儿子也要死在我手上。”
“副将,能让他闭嘴么。”
“我尽力而为!”
副将欺身而上,甘宁挥刀横批。
沙幔落,战场上空无英雄儿女。
将士活着,只为完成军令,这是使命?
(四)
“唯恐皖城被我主接管,孙策违命出城,是事实。抗命属实,我主仁厚没有追究,是事实。孙策一占据皖城,立刻召集旧部招兵买马,野心毕现,也是事实。可惜,中途遇上皖城旧部为主报仇,少年亡,亦是事实。孙策死后,我主会派廖兰前来慰问,既不会追究孙策抗命之罪,还会让孙家继续接管皖城。只是到时候群龙无首,孙家只能依靠袁家,而廖兰自然会接管皖城,并于孙家余孽一起去追击敌军。只是,在追击途中,廖兰发现凶手手上有失散多年的传国玉玺。孙家私藏玉玺之罪,铁证如山。而我主却可以落得干净,反而获得仁义美名,这是称帝的第一步。你们都是最好的文人,这一路下去,一定要好好宣传。”纪灵吩咐道。
“是,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分成两队,一队北上一队南下沿途宣传。再来宣扬天下大乱,诸侯无道,明主将现。”
“很好,快去吧。
皖城。
“朱治,本来有一万个户籍,现在却登记了一万三千多。有内应混进来了。”黄盖看着眼前一桌子的登记手册,“如果不把这些余孽揪出来就麻烦了。”
“先把金库里的钱拿出来当赏金,先把内奸找出来。”
“朱治大人,不好了,城内发生暴乱,是皖城兵干的,大约有五百多人!”副将跑上城楼紧急通报。
“黄盖,调一千人,跟我进入城中!”
主公,你在天有灵,保佑孙家最后的希望啊!
然而...
“公子!”
只见孙策身中数箭,巍峨身躯轰然倒下。
一位少年站在远处的山头,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战场,“玉玺终究是要被夺去的,孙策也终究难逃一死。虚江,袁术一定不会让给义兄;皖城,义兄得来反而有害。如果义兄得皖,将会面对更加强大的杀父仇人刘表,而袁术不支援,也是死路一条。只是,义兄一旦死了,那么一切敌人也会消失。袁术放下戒心,也没有组织孙家旧部汇聚的必要,此乃第一良机。第二,皖城是一个完美基地,既远离袁术,又临近丹阳可下江东。恭喜义兄,金蝉脱壳之计,成了。”
“为了家族复兴,我不得不把家族的年轻旧部送上死路,当初定下此计,让凌操替我的身份行事,徘徊在利与义的边缘,天,你为什么不说话,还是,真如张角所言,你已经死了。”
“天并没有死,他只是在磨砺一个伟大的家族。义兄,这是生存的真意啊。”
“公瑾,去把凌操接回来。”
“孙家军,进攻!”
“杀!”
那天,援救“孙策”的援军终于赶到,在遍地的尸骸中,他们找到了他们的“少主”,一具残缺不全的尸首。
“啊———!”
孙家众人抱着尸首痛苦不已。
哭吧,为一个傻瓜而哭吧。为天下将要大乱而哭吧。为忠臣孙坚的无奈而哭吧。没人知道,这只是一个星星之火,却要即将燎原。
苟且活着,只为不甘所失,这是人伦?
(五)
忠臣,也是奸臣,矛盾也。
距离成功,越是接近,就越是小心。这一边,袁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扮演的,是一个仁义长者。另一边,孙家的人还在等孙策的消息,他们要演的,是一群无助的家臣。
皖城内乱已定,孙家众人仍然没有孙策的消息。
“报!袁术派使者来了!”
“厉害啊!”袁术大臣桥莛看着恢复秩序的皖城,“仅用一天时间就平定了内乱,孙家人果然不简单。”
“袁术大人真的将完成交给咱们?”程普问道。
“桥某还要告诉众位一个喜讯,廖兰已带领物资已到,孙家恢复江东指日可待。”
“程普替少主谢谢袁公的好意。”
“既然心结已解,何不叫孙公子出来接信?”
“伯符连日赶路,不幸染上风寒,正在休息中…”
“我主一向以诚待之,希望公子能体会。”
“那就有劳桥兄向袁公多美言几句了。”
“那我就替我主恭贺公子下江东马到成功!告辞了。”
桥莛结果手下递给的缰绳。
“大相师,相出了什么。”属下偷偷问道。
“哈哈,孙策已死!”
程普和朱治站在城头看着桥莛远去。
“桥莛此人善于相术,咱们没露出马脚吧。”
“程普,我现在很乱,伯符到现在还没消息,我担心…我担心…”
“不好意思,怕你们演不好,我一直没通知你们。”
一个声音在身后传来,程普朱治回头,看到一个少年站在身后。
“伯符!哈哈哈…”
“静。”
好戏还在后头。
“什么?棺材内的不是孙策?你们不会是哭坏脑子了吧。”
议事厅内,廖兰听着孙策未死的消息大感吃惊,手慢慢按住佩剑。
“所以,我想要大人为我主休书一封,将你的所见所闻告诉袁术。”朱治笑着看着廖兰道。
“岂有此理,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难道大人不知道么?”
“以卵击石,无知!”
“袁术一向‘以诚待人’,如今我也礼尚往来。”孙策提着画戟,慢慢走入厅中。
“想不到微小的孙家后人也有这等志气。”廖兰看着孙策道。
“是的,只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觉悟。我父亲的年代将要终结,孙家的忠义要和大汉,分道扬镳!”
“碰!”
大厅的大门,被关上了。
“孙家,再次抬头了。”黄盖抬头看着,笑到。
“咔—!”
大门再次打开,却飞出一片鲜红。孙策站在大厅中间,周围尽是尸体,以及踉踉跄跄的廖兰。
“猛虎破柙,大利东方。廖兰,请把这一句放在开头。”
英年早逝,名不经传,却是人常。
(六)
潮起潮落,国兴国亡,时代就是这样运转,只因中华悠悠千年。
人生人死,业兴业落,做人就是这样向上,只因人生匆匆几载。
“猛虎破柙,大利东方…”袁术大将刘勋将来信随手一丢。
手下谋臣捡起,又仔细看了一遍。
“信上所说,孙策未死,还意图染指江东。这的确是廖兰的笔迹啊。”
“廖兰是个硬汉子,怎会……”
“廖兰被柙,指望将军可以前去营救。”一位雄姿英发的少年站在大厅中央。
“要我去救他,只怕这是…”
“对,这是计。将军只要带兵外出,孙策就有机可乘,直取东安城。”
“世上真是什么人也有,有人为了出名,甚至…”刘勋看着少年,“连结拜兄弟也出卖啊。”
“人生匆匆数十载,只望能留名史册而已。这的确是中原历来精英最多的时代。”
“没错,所谓人望高处,刘某何尝不想在万人中突围而出,青史留名。只是我虽有天纵之才,但仍缺一样东西为主立功。”
“将军所缺,正是在下所怀。”
“好!”刘勋拍案而起,来到少年郎面前,“有请,准军师,周瑜!”
大志者,生不逢时,矛盾也。矛盾也在于,时势造英雄。
(七)
忠言者,多是逆耳,矛盾也。
“刘表此人优柔寡断,不足为惧,刘备生性仁厚,收留吕布只会养虎为患,江东战乱初起,一时难以抽身。”袁术和纪灵等人谈论着,走向大殿。“算起来,计划实现的差不多。”
“英雄出少年,那个孙策是个人才,可惜了,天下,能者居之啊。”
“最新消息,吕布已经入住小沛,曹操得了长安,正疲于安民。外敌全都忙得一塌糊涂,咱们正好可以趁机一统江东诸城。”纪灵道
“不过,根据主公之意,是派刘勋去。”桥莛道。
“刘勋?我不是让他守东安城么!”
“没错,这是朕的旨意。”
“呼,我们要改称皇上了。”
“爱卿以为下江东的一定是你吧。”
“臣不敢,只是,刘勋乃一介武夫,所以我才让他去守而不去攻。”纪灵道。
“有趣,难怪朝堂上的斗争,比民变来的更有内涵。”袁术笑道,“这是刘勋呈上来的。”
纪灵桥莛接过一看。
“这是…这是廖兰的笔迹!孙…孙…孙策未死!”
“猛虎破柙,大利东方。廖兰这个硬汉子在死之前总算为我们做了一件好事,更好的是,要不是刘勋洞察先机,用兵堵住皖城,孙策早就南下联合旧部。如果真的放虎归山,那就真的后患无穷了。更更好的是,危急之下,朕总算看清下臣能力,你俩贵为朕的左右手,应以大局为重啊。”
转过角,却看到不远处袁家大长老站在殿前,专门在此等候袁术。看到袁术过来,大长老立刻起身振臂大呼。
“袁家世代忠良,国家还在,理应以身报国!你兄袁绍也不敢犯天,贤侄何以失丧于真理!”
“呼,令兄终于动手了。”纪灵说到。
“呵,看我如何过这最后一关。”
袁术凛然不惧,大步向前。
“大长老,天下是谁的。”
“天下是刘氏的!”
“为何是姓刘的,不是姓袁的。”
喔...
“高祖本是地位低微的亭长,何以最终能称帝,这是什么真理?”袁术来到大长老面前,“真理就是,天下是要打回来的。”
“千百年来,艳阳下孕育的炎黄子孙,原来只是一群没有进化完全的狗奴才。”袁术越过大长老,继续往前上走,“光天化日,拖着影子乱走的无主孤魂。如果这就是真理....”
袁绍站在大殿门前。
“我愿意代天繁衍。”
大长老轰然倒下,那一天,袁术进了人生的第一大步。
文人之虚,不及武人之实。皇帝的天下是打回来的,这就是矛盾的根源。
(八)
为国是忠,为主也是忠,忠义在模棱两可间模糊。
刘勋站在城墙上,看着源源不断的物质兵器运入城内。
“看吧,这全是主公对我的褒奖。江东一带早知孙策会来犯,却不知黄雀在后。不动声色,只要打着孙家的旗号进入,罪在孙策,不在仁义我主,我主只要以后扬起为江东一众报酬的旗号打下孙策,既能一统江东,又能彰显我主仁义。回想起来,纪灵之功,全被你夺了。”
“刘将军现已得兵权,还可以再进一步。”
“你的意思是我下江东,灭孙策的事交给纪灵动手,而我在纪灵来之前还能再把功劳抢回来?”
“孙策手下猛将辈出,要杀之非动用大量兵力不行。而袁大人以仁义立国,不能正面对付,只能暗里出手,难度之高。”
“周先生才智,刘某深感钦佩,愿闻其详。”
“孙策要下江东,必先取得东安城为据点,而东安城作为军事重镇,易守难攻,而一旦孙策夺取东安,不但可以抗拒袁大人来犯,更能护送皖城物资。”
“你的意思是哦,引孙策来送死..”
“刘大人先下江东,再以兵败为借口,要东安城派兵去救,若孙策见东安城出兵,比举兵前来夺城,殊不知城中早有伏兵,而东安之兵目的不是江东,而是皖城。孙策之死,错在知恩不报,纪灵之失,失在计不如人。将来袁大人正式称帝,大将军之位…”
上有野心,下有企图。上有天意,下有人意。
很好。
兵之情主速,乘敌之所不及。敌快,我更快。
入夜,东安城。
刘勋心腹大将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山谷,有大军缓缓袭来。
“援兵一出,他们就来了,孙策果然中计,竟然全军尽出。大门兵不要多,让他们攻进来,进来受死。”
很好,天色不错。
“杀—!”
孙策军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声,攻向城楼。
“城内的伏兵退到城中,等孙策军靠近了再动手。”
然而就在孙策军准备攻城之际,一匹快马突然冲到阵前。
“孙公子请留步!”
只见攻势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大军一转后退而去。
“怎么回事,怎么退了?”城上守将看着一切不明所以。
“报!”城上跑来一位传讯兵,“报告,斥候来报,发现上方有一支部队往皖城去了。”
“上方有人!”
皖城,北方。
纪灵站在山头,桥莛看着地图。
“孙策被引回来了吧。”纪灵道。
“好一个刘勋,假意发兵津口,实则引孙策钱去送死。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消灭孙策的大功就被他给夺了。”
“刘勋啊,大将军之位,不是你这傻瓜配得上的。”
“天黑不见五指,埋伏正是良机。”
以不虞之道,攻敌之所不背也。敌诈,我更诈。
(九)
鹖冠子曰:一叶蔽目,不见泰山。
东安城。
“孙策临阵退兵,难道有人走漏风声?”
“从北方来的,一定是纪灵部队。孙策全军尽出,皖城一定空虚,纪灵只要驻军皖北,孙策必回。在皖北埋下伏兵,急于回防的孙策必定栽在他们手上,妙啊。”
“据情报所言,发兵皖城的部队遇上一支孙策军,只是对方兵不多,正在缠斗。”
“刘勋大人将杀孙策的重任交给我等,此战绝不可被纪灵夺取,听令,立刻发兵,从后突袭。”
“发往津口的军队竟然是往皖的?”一个声音走上城头。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为之一奋。
“这是周瑜的虚攻之计。你终于回来了!”
“是,回来收拾残局吧。”刘晔踏上城头。
皖北。
“准备布阵,应对敌军。上设箭手,下设步兵。”
“报!”一个斥候站在山头汇报,“一里外忽有一支兵马前来!”
“什么!”吉林一看,只见一支大军迅速奔来。
“孙策军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
只见大军带来隆隆阵响,为首一员大将,横刀立马。
“孙策军韩当,引敌人前来送死!”
“是伏兵!”纪灵大惊。
“有伏兵,难道我们收到的是假情报!”桥莛也慌了。
而大军看到前方的纪灵部队,也立即停下。
“前方有伏兵,用箭,箭队准备!”
而纪灵一侧,也在准备进攻。
“孙策军不多,用箭消耗他们,箭队准备!”
“放!”
“放!”
立刻,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向对方,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响起无数哀嚎声。
“不可能的,他们的箭怎么可能这么多!”纪灵看着对方的箭雨似乎一点结束的意思都没有。
“报,敌方箭队,请求骑攻!”
只见对方骑兵攻来。
“一队看见敌人!来了,我们先上!”
“来了!我们先上!”
“碰!”
双方骑兵相碰,发出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双方缠斗,然而一股熟悉感在二军之间。
“奇怪,跟咱们的阵法一样?”桥莛感觉有点不对,“点起火把,太暗了!”
“大人,对方也点火了!”
桥莛就着火光,看着对方。
“喔!”
“桥…桥大人,怎么会是你!”
只见对方竟然是刘勋军陈兴。
“陈兴,你们不是往津口增援刘勋的么!”
“咱们在路上碰到韩当,正在追杀他!”
那…那在打的是….
“一叶蔽目,不见泰山!”只听一阵马蹄声,陈兴扭头一看,韩当的刀早已至眼前。
鹖冠子又曰:两豆塞耳,不闻雷霆。
只听自己身后也有一阵马蹄声响起。
“糟了!”桥莛内心一惊。
“大相师,相出了什么。”孙策手下大将程普问道。
“奇才啊!”
东安城。
“我方真的有人通风报信!”
“是的,可惜我回来迟了。”刘晔道,“为防再次走漏消息,现在这里由我全权接管,大家可有异议。”
“愿听刘大人差遣!”
“好,现在皖北已经开战了应该。天黑,敌我不分,如果我没算错,前去攻城的部队已经被引去攻打纪灵部队了。我们是南军,他们是北军,双方交流很少,所以一时难辨敌我。要辨出来,非要等到天亮,损失惨重不可。”
“我主空有大志,现在不幸闯下大祸,还望先生搭救。”
“放心,我与刘勋一向交好。岂能不管不顾。现在东安城由我的亲兵驻守,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往皖北增援,另一路往西方进行奇袭。”
“可是,刘大人,天一亮双方自会停战,何用增援,而且,往西方又有何用?”
“我要第二队直入薪春。”
“薪春!”
“如果这里有人通风报信,你认为他还会把这个消息告诉谁…”
(十)
皖北,天微亮。
纪灵趁着亮光看清敌人,却大吃一惊。
“是刘勋的人!”
“嗯?纪…纪灵大人!”
“住手!是自己人,快住手啊!”
“咻—!”
“啊—!”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首将被一箭射落马下。
纪灵一慌,想到如果他是孙策,那么….
纪灵扭头一看,果然!
远处出现一支部队。
“他们已损耗过半,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刘表军黄忠!”
“刘表军甘宁!”
“入阵!”
“我们损耗过半,疲惫不堪,真是刘表军动手的好机会。一来他可重创我方南北主力,为下江东做准备,二来趁孙策攻取东安,守兵不多,杀孙策以绝后患。”刘晔来到点将台上,看着台下众将,“众将听令,第一队超皖城出发,全力助纪灵退敌,第二队突袭薪春刘表军的后勤部队,逼他们早日退兵,不可有误!如果他们不退兵,虎视眈眈的各方诸侯定会前来坐收渔翁之利,借口更是堂而皇之。”
“你是说,主公称帝!”
“对,就像当年群雄围攻董贼,志在天下。”
“快,一队前往皖城,二队前往薪春!”
众人意识到后果严重,连忙出兵,城内守兵倾巢而出。
“大功告成,削敌之计,不费一兵,举一反三,下江东之策,全无后顾之忧了。”刘晔看着天空说道。
“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守将一脸疑惑。
“先令咱们南北二军在黑夜缠斗,此乃天时,再令刘表深入虚江,刘袁互斗双方相互牵制,此乃地利,最后令刘勋下江东,引开刘繇主力,此乃人和。三方相互损耗,人力财力甚巨,非数载可以恢复,孙策兵少,却可以毫无顾虑的深入江东。”
“那我赶快告诉主子,让主子带兵回来吧。”
“不行,刘勋闯下大祸,袁术追究下来,后果不堪设想,反而现在兵权在手,坐镇津口,袁大人不敢追究,反而会好好待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此乃安臣之道,这也是我这几个月来的体会啊。”
“对了,我听说刘大人正在为袁大人四处拉拢皇室族裔,为日后称帝做准备…啊!”
还未说完,一只大手似铁钳一般夹住了首将的后劲,守将剧痛之下动弹不得。
“此乃其一,不过,引来的是刘表。”刘晔皎洁一笑,“其二,我就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其三,袁术有意称帝,作为皇室族人,岂能置之不理。”
“好一个举一反三。”手松开了,但守将早已气绝身亡,身躯轰然倒下,“汉臣孙策,参见刘晔皇叔。”
孙伯符,先翁的忠义,皇室尤念啊!
(十一)
兵法之道,能明白智谋者有几人?
寿春,袁术宫殿。
“报,这次总共损失了一万五千人,包括盧江以南边防的五座城。”
“情势危急,我已调合肥一带的兵前去防守。”
“那么,纪灵部队只能屯在江南边抗拒刘表军回不来了?”袁术问道。
“是的,而且咱们淮南兵要防范徐州刘备,无法增兵,要赶走刘表只能靠他自己想办法了。”
“那调津口的刘勋回来吧。”
“不行,刘勋深入津口,一旦撤回,对阵的刘繇必定乘胜追击,后果不堪设想。”
“报!—-报,孙策攻入东安城了!”
“什么!”袁术大吃一惊,“孙策兵那么少,怎么可能攻下东安!”
“对,东安城兵力倍于孙策军,哪怕一半调往津口,另一半…”
“另一半调往突袭薪春,不料途中遇伏,全军覆没。而守东安城的刘晔,已向孙策开城投降了!”
“现在袁术主力已被分为三队,纪灵留在南江,又要牵制刘表,刘勋留在津口,又要对付刘繇,而淮南兵要对付刘备。袁术兵多将广,却对我们无可奈何。这么说我要下江东,全无后顾之忧了。”
穷兵赎武,能明白百姓之苦者,又有几人。
然天不为尧舜存,不为桀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