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下旬,立秋已过,天气还很燥热。
我在城里转了一天,也没有找到要人的地方,毕竟暑假已经快要结束,像我这种学生工,是不大有人会要的。
家里我也待不住,看着父亲轻蔑不屑的眼神和母亲泫然欲泣的脸,我只想发疯。
不知不觉的转到了白云中学附近,才想起了雪姐昨天和我的约定,看看天色已经不早,赶紧向那里赶去。
昨天雪姐郑重其事的告诉我要我一定要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呢?她遇见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吗?
只要她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帮助她。毕竟,这些天来,她给我默默的陪伴和淡淡的关心,已足以使我们之间有了某种朋友间的信任。
虽然,在她眼里,我还是个小弟弟。
还没到中学门口,就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正着急的四处张望。
我紧走几步,到了她身边。
“雪姐……”
她看见我微微笑了笑,问:
“吃饭没?”
我赶紧摇摇头,不想被她看到我的狼狈。可是不争气的肚子却好像要造反一样,咕噜噜的叫了几声,仿佛在抗议我对它的虐待。
雪姐什么也没说,带我来到学校的食堂。
在这里我才知道,原来她家就住在学校里,他的父亲是这里的老师。
吃完了饭,她把一个手作的小布包轻轻塞到我手里,说是送我的学习资料。然后就走了,说是还有什么事,只是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我不敢问,只好拿上东西回了家。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上学的烦心事,辗转不成眠。所幸拿出雪姐给我的小布包,看看她给我的资料。
布包打开的时候,我惊呆了。
里面有好几本学习资料,扉页上都写着“雪”字,还有一个墨绿封皮的大笔记本,写着“赠少青弟”!只是在布包的最里层还有一个小袋子,打开一看,是六百元钱和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上简简单单几个字:李少青工资。
看着这一堆东西和钱,我又惊又喜,雪姐帮我把工资要回来了吗?!太好了!我高兴的简直想跳起来。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惶然无措,毕竟萍水相逢,她这么待我,我又该怎么报答她呢?她那么美好的女孩子,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这一夜似梦似醒,一会儿是我在教室里学习,一会儿是走在上学的路上,一会儿又被没收了录取通知书,一会儿听见了鸡叫,一会儿又是母亲黯然无助的脸。这些景象在我的脑海里放电影一般的来回播放,最终定格在雪姐迎风而立的背影上。
我正想上前去叫她,却听到谁在叫我:少青!少青!
从一片迷茫中惊醒,才发现,是母亲站在我的床头,正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少青,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做噩梦了么?”
我无力的摇摇头,蓦然望见早晨的阳光照在母亲的侧脸上,显得皱纹更深了,头上也隐隐见到几丝白发。
心里紧了又紧。
我转过头去,不想被她看见我难过的样子。
“妈,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下周你就该开学了吧?!”
“嗯……”我心里计算着,想到还没有凑齐学费,不由得又有些焦躁。
“昨天,你小舅过来给你送学费了,你保存好,别让你爸看见!要不然……”母亲压低了声音。
小舅来送学费?他刚退伍没多久,也没什么关系,只得街头摆摊糊口,况且生意又不好,哪来那么多钱帮我交学费呢?
我疑惑着问母亲。
母亲说,都是他这几年攒的钱,走时他专门叮嘱:“让少青放心去上学,钱的事不让娃操心!”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在自己发愁,受了那么多罪,受了那么多委屈,却什么也不想和家人说。
我恨这个家,也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身边的亲人,不知道他们也都在关心着我。虽然生活有数不清的龌龊,可也有星星之火,在远处静静的温暖我。
只是我太冷,拒绝了他们而已。
“妈……”眼泪止不住的想要奔涌而出。
“傻孩子……”她摸摸我的头,“妈去给你做早饭!”
说完了留下一个大信封,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我自己在房间里悲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