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时日,我箭疮伤口基本痊愈。一大早得令前往文武帐下议事,主公坐在堂桌中央,气质非凡。
他身旁一人穿鹤氅,站若浮柳,轻身如燕,丰神飘洒,眉清目朗,手捂经纶扇,肃立不动,满身国士之风,一见固然知道是诸葛亮军师。
帐中文武将领二十余人,整列规齐而立,个个神目迥然。唯有主公表情似乎有些惆怅不已,刀眉微蹙。
“现曹操最近连连战胜,雄兵百万,猛将千员,又据守我蜀川边界。东边荆州已失,北边斜谷、街亭又是险塞,不知地势。西北箕谷也有敌军镇守,四处受敌。曹操用兵甚妙,极会借势,汉中现形势甚是危急。若曹军顺势强取,不知该当何如啊?”
主公在一片瞩目中,终于开话了,一语道破此时蜀川严峻的战势。列席文武,听此不禁面面相觑,显现出人心思乱,不知所措的样子。
诸葛军师轻挥羽扇,向主公躬身行礼道:“主公无需多虑,现曹操扬言兵过百万,将领千员,但实虚不明。曹操今携天子令诸侯,篡权自封为魏王。名为汉室丞相,实则为国贼,各州汉朝的老臣无不怨恨欲反。现凉、雍、幽、并、冀、青、豫、徐、司、兖十州之中,仅有雍、豫、徐、司、兖五州兵力可以快速调用至蜀川增援。而北方有马腾、韩遂恨视抵拒曹操,曹必分兵向北镇守。为此其炸称百万雄师是想唬吓我们兵微将寡,欲不战而屈,以势取胜。若曹操北方不平,先取蜀川,则犯了兵家战事多条禁忌,将必败无疑。”
我们一听各自若有所思,主公立刻起身目露丝丝灿光道:“请军师明说,哪几事忌?”
军师身姿一转,欲有顺风而行地轻盈神姿,走到事先准备的草纸地图旁,款款道:“曹军北方马腾、韩遂尚未战平,现又已久征于南。而东吴孙权与曹操还未结盟,对曹操已是虎视眈眈,等待良机,随时准备迎战。若曹军攻蜀,我军与孙权结盟共战曹操,则曹军腹背受敌,此是兵家困战之势也,这是一忌。
蜀川交界,地势险要,交通不畅,军营粮食难以续供,这是二忌。
曹军编制将近百万,但内部多是袁绍、袁术降兵降将,内部极易出现心灰意懒之势,军势虚强实弱。若大举进军南征,许都空虚,攻其军心志,内外相应,曹操必败,这是三忌。
曹军整体为北方军民,长久南征,进入蜀川盆地气候必有水土不服,这是四忌。有这四忌,曹操亦不会轻易进军。”
主公和众将似茅塞顿开,恍然大悟,个个鸡啄米似的点头面觑,人心稍安,而我听着却觉得好似少了些什么。
我陷入了沉思,正值各位心中的巨石如释负重时,忽远处传来探马急喊道:“报!”
探兵连人带马冲进议事堂,跃马滚向主公,大汗淋漓地跪下呈上前线急报道:“前线急报,曹军现已引兵百万,攻破边防三郡,直向汉中、成都进发。”
众将刚被安顿下来的心神瞬间又掀起了狂波,场上一片哗然。
武将对面衣冠华服的文官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右相顾,一脸惶急,乱着分寸抖跺起手脚来,不知所措。
我这边的武将个个横眉竖眼,怒目圆睁,铁拳紧握,杀气汹汹,一股冲锋杀敌的浩荡气势激然而生。
主公一脸茫然望向军师,想急着询问计策,但又不知为何没有催促,似乎不想打扰军师的思绪。
军师泰然自若,一副满腹韬略的模样,凝神望着地图,不快不慢挥动着羽扇,有所思的斟酌着。
众人都见军师默然威立,各觉有失分寸,顷刻间议事堂鸦雀无声,安静得各自身旁的人急促砰跳的小鹿也变得清晰可闻。
众人都在等待着什么,气氛僵硬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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