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六月某天,下午两点左右,阿珊打扫完店内卫生正准备休息时。门前停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引起了她的注意,车棚是用蓝色的塑料糊起来的。阿珊用疑问的眼神观望着,“难道又来了吃饭的?”
一个左眼浑浊,穿着不合脚的脏呼呼大鞋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向阿珊走来。
“能炒菜吗?”
“可以炒。”
阿珊的心伴随着莫名的同情感惊了一下。只听他木讷的“嗯”了一声,便转身走去打开那个塑料车棚。接下来看到的事情更让阿珊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男人先把车上的轮椅拿下来,伴随着电动车一颤一颤的波动,将一个头发蓬松、行动不便的胖女人扶上轮椅。阿珊连忙将饭店门的另一扇打开,方便胖女人进来。并且低头帮忙拉轮椅上台阶,低头时吃惊的发现女人的双足是外翻畸形的!这是阿珊第一次在现实中生活看到貌似叫"小儿麻痹症"患者。
与此同时,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钻进店里。男孩"飞来飞去"好奇的搜索着店里的一切,最终桌子上阿珊闺女遗留在那里的一包干脆面留住了他的目光,
“这是什么?”男孩吐字不清的含糊的问着,眼里放出了渴望的光芒。
“这是干脆面,你拿着吃吧。”只见他高兴的拿起雀跃的跑开了。
“真可怜的一家人!”
阿珊心理沉沉的念叨着。“反正这会儿一般也不会来其他客人了,免单有何不可?”
胖女人熟练的将轮椅滑到点菜白板前,几乎问遍了所有青菜的价格后,最终选中了西红柿炒鸡蛋。在等炒菜的过程中,胖女人摇着轮椅来到了熟食档面前。
“这是什么呀?”“多少钱一斤?”
她几乎问遍了所有熟食的价格,阿珊都耐心的一一回答。问完后,只见她用脏呼呼的手欲拎起猪头肉。阿珊看不惯客人用手直接碰肉,更不用说是用脏手。阿珊努力的调整了一下情绪。
还好最终放下了猪头肉,阿珊松了一口气。可是,胖女人又去拽另一只鸡快掉下来的鸡腿。刚放松的心情又一次被提了起来。
“嫂子,熟肉最好别动,那样不太好。”阿珊小心翼翼的说。
“你别碰了,人家不让。”
坐在桌子旁一直不言语的男人发话了。终于有救星了,阿珊心里感激着。胖女人就放开了手去选择价钱便宜的花生米。
这时候菜炒好了,阿珊去端菜,在放下菜同时,无意间发现那个女人手里居然拿着两包油炸花生米,在宽敞的衣服里半虚掩着。
"她只是不知道选哪个而已?"阿珊自我安慰着。
“都是称好了的,一样多。”
胖女人“啊”的一生,用不安地眼神看了阿珊一眼,然后唆使小男孩把其中一包放回原处。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了最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边开始吃饭。阿珊顺手拿起一本书来看。小男孩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跑来跑去的,也毫无顾忌的出入吧台。书是完全看不下去了。
“小朋友,吧台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阿珊边说边起身走向吧台,看到的是男孩欲拉开钱匣的一幕~,阿珊半张开嘴~。而此时他的父母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和被捻落一地的花生米皮一样的沉默着……。
又过了好久,阿珊抬头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又瞥了眼还没吃完饭的男人,桌子上、白色地面砖上更是黏乎乎的邋遢一片。
霎时间,阿珊感觉奋力辛苦建立起来的叫做‘同情’心的高墙轰然倒塌,积攒着各种复杂情绪一拥而至。
"即使,男人和胖女人已经在穷困潦倒、人心冷漠中麻木的太久,也不能如此肆意的践踏我的同情心,更不能放下自尊和骨气让别人践踏!"阿珊心里愤慨着。他们让阿珊对底层弱势人群有了新的看法。
"不是别人看不起他,是他让别人看不起他!"
关键是,阿珊心疼他们那个身体健康、四肢健全、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的未来,谁负责?"
这让阿珊想起了,同一个村里同样一贫如洗的刘叔一家人。
每次看见刘叔,他都会热情洋溢的笑着和你打招呼,和那些低着头或是昂这头只听见走路声的村民有着鲜明的对比。他有一对儿女,可两个都不是他亲生的,女儿是刘叔的前妻不知和哪个男人生的,儿子是现任的哑妻在他们结婚时带来的。
儿子比女儿大七八岁,可刘叔都视如己出的疼他们,并把他们抚养成人。儿子结婚了,刘叔默默的奉献出他辛劳大半辈子攒出来的房子,带上哑妻和女儿在自己的田地里搭了两间小木屋。
木屋周围种上了各种蔬菜,用树枝当围墙,上面爬满了豆角和喇叭花,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刘叔又通过到处给人干苦力和女儿假期打工赚的钱,一起供女儿上完大学。儿子现在也学会了修家电的手艺,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人再穷也不能穷志气,人再亏也不能亏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