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文)

我有压岁钱。是来自老人的。你还有么?

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收到奶奶的压包钱,每个人都有份。大姐都二十八了,奶奶照给。大娘说:“妈,她都多大了,不能再要啦。”奶奶总是嘿嘿笑,说等到结婚嫁人了,就不再给了。我一听立刻对奶奶说,那我以后不结婚了奶奶,这样我就永远都有压岁钱啦,大家哈哈大笑。

事实上,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幸福就是好好学习,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身边有一个可靠的人,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生生活活,直到老去。如此将血脉与爱无限循环与延伸。或许,你经历了这所有的所有,然后以一个老者的眼光来看待,这千百年来的规律真的就是幸福吧。

时间过得太快了。我们走的也太快了,哪怕很累很累,都不肯跳出循环,就好像你身后有一条伸着舌头喘着粗气的恶狗在追你。跑掉鞋子都不肯回头与他搏斗。很奇怪的是,我们对道路上的坎坷往往会信心十足,披荆斩棘,却从来没有勇气重新换一条新路。

就拿我的大学来说吧。仔细想了想,完完全全是在浪费金子一样珍贵的四年时光,可是我宁可在这里腐烂,也不愿意或者说没有勇气去做什么大的改变。每天都随着人流来来回回,穿梭在每一个教师食堂。不过,这也有好处,我喜欢观察。这给我提供了场合和一个一个鲜活的个体。就比如今天早上,我在食堂就遇见了一位这样的老人。

当我买饭入座的时候,我旁边的小桌坐了一位老人。满头银发,却并不感觉他有多么苍老,反而显出了独特的魅力。随后又有三个女孩子和老人公用一张桌子。我不时望望他,他正用手小心翼翼的剥鸡蛋皮。他并没有像我们一样把皮随意丢到桌子上,而是堆放在盘子的一角,然后轻轻握着鸡蛋一口一口慢慢吃起来,动作缓慢不失优雅。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他身旁的孩子,包括我,全部狼吞虎咽,噎的直翻白眼。

老人坐的也小心翼翼,脚尖着地,两腿并拢。轻轻夹起鸡蛋饼,看看四周又低头把嘴填满。我向葩葩借了手机,悄悄把他拍下来,这个可爱的老人。看着岁月在他的额头,脸颊还有手上刻下的纹路,正巧妙的修饰并完美了他。

走出食堂,我就一直在想,当我老了,我会是什么样子。

“葩葩,你说他是不是没有老伴了?”我问。

“可能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寂寞。”

可是我没有觉得他有一丝悲伤,或许他把它们藏起来了吧。总之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老人最应该有的状态,心灵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更加动人。

“可能他会是咱们学校的老教授呢。”葩葩补充说。

也对,直接就给他安上没有老伴的前缀的确不对,但他的确让我开始认认真真的想,在我老了的时候我会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的我会比现在矮好多吧,哎呀,腿也弯了,眼也花了,牙齿松动,动作跟着迟缓。不过我相信我一定会是一个有故事的老太太吧,哈哈。动作的迟缓,反应的不灵敏,却不代表人的情感会迟钝。当你老了,已将自己内心的万水千山走遍,已经历了每一次柳暗花明,所以最有资格采菊东篱,并认为黄发垂髫,怡然自得才是天伦之乐。追了大半辈子的风筝,终于可以安静的坐下来观赏天空中的那一只只的自信,成熟,梦想,成功和情感。

当你老了,你会想做什么?有时候我会对我的朋友说,我老了的时候,如果疾病缠身,那我就去跳伞。他们大吃一惊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现在不敢。所以,如果老了身体不好,就去跳伞。如果那时我的心脏能够承受的住,那我就是一个享受过跳伞并圆了梦想的人啦。我可以看到我穿过云朵,拥抱风,亲吻花朵,哇塞爽歪歪。如果不幸,恰好game over,那我也会永远留在高空的云朵里,留在风中,留在花朵的上方,着最酷的装束。

“你真有病,”朋友说,“你绝对的疯了,说胡话。”

哈哈,也许吧。

一个人死了,当是他被人遗忘的时候。当我有一天猛然想起姥爷(虽然我经常想他),我发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他了。不过,仅仅两年,他在我的记忆深处已经开始有一点模糊了。于是我也开始害怕。

“那有什么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的朋友对我说。

我才发现,我是那么不想让别人忘记我。于是,我决定,在我老了的时候,要再可爱一点,好让他们忘记的再慢一点。

我要笑的更慈祥一点,动作再优雅一点,声音再温柔一点。可终究会被忘记的,不是么?可是我依然会这样做。让想念更久一点,更浓一点,或者说,在一个不经意想起我的时候,能够让他们嘴角上扬。那么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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