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十色的记忆

      三十年前,有记忆的年纪也就是五、六岁的光景。我们家是刚刚在这座省会城市安定下来的外乡人。

      这个地方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巷道,每一个拐角都会有一个阳光明媚的胡同,胡同的尽头又是另一个拐角。在我十七岁之前的年少时光里,我好像还有未曾拐进去的巷子,于我那是谜一样的陌生地,但同样有着金色的光辉。巷道的两边墙壁上,有各种墙画,大大的荷叶,鲜艳欲滴的荷花,鱼水情深的嬉戏,幽山远水的风景,还有那些远离毒品的宣传语。巷道的两边种满了树,高高的榆钱树,蓬蓬的垂柳,茂盛的杨树,还有拐进我们那截巷道的歪脖子大树。那里充斥着烂漫的阳光,无忌的奔跑,矮矮的邻家墙,馋人的邻家饭……

      这里住着自视甚高的本地人(城里人),也住着做生意的外来人,更不乏小商小贩的乡里人。先来讲讲这些城里人,住在辈辈相传代代翻新的大院子里,说着一口硬邦邦的本地话,有退休的,在政府干着公职的,开着小卖部的,坐诊开药的……当然,混熟之后他们也是很友好的。还有就是那种上一辈就住在这里了,自己也娶妻生子了,却在心底里还默念着家乡的半城里人。他们的老家都并不遥远,都是省内的某个小县城某个小村庄。所以他们怜惜这些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就像认亲戚一样稀罕着这些外来人口。再有的就是这些勤勤恳恳谋生计的乡里人,有挑担卖酿皮的,有推车卖苞谷大豆的,有摆小摊卖麻子的…… 忘了讲很重要的一点,这个巷道里住着的75%的人都信仰伊斯兰教,多是回族,还有一些说着番话的东乡人。这里的汉人很是清楚回回的习俗,知道他们一天有五番礼拜,每周五有一次聚礼,每年会封斋一个月,家家会请阿訇念孩听,偶尔还会吃到回回家送来的油香、包子、鸡肉或羊肉和一大碗色香味俱佳的烩菜。回回总是乐施好善的,自个家紧紧扣扣的过日子,但总会在念了孩听之后打散打散,让未来家里听阿訇念孩听的人占个吉,宽裕的时候也不忘让左邻右舍的汉汉们尝个鲜。大家坦诚相待,友善有礼的往来,也成就了如今城里邻里间一种“远亲不如近邻”的道听途说的艳羡。

      每到晚饭时候,巷子里四处回响着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有一边答应着一边到家门口的,也有的饭都吃完了还在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喊不回家的。这里没有完全不相通的左邻右舍,要么墙低到五岁孩子可以轻松翻来翻去的,要么就是你家二楼和我家二楼就隔个铁栏杆的,再要么就是搭梯子上了房顶之后哪哪家都看得清的……那个时候的邻里是不设防的,也是有着惺惺相惜的人情味的。放学回家进不了门是不用坐在门口傻等的,家里没人是不用担心会饿着肚子睡觉的,过事的时候是不用担心锅碗瓢盆不够用的、人手不够多的,只要你言喘,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在孩子们看来,饭,永远是别人家的香,水,永远是别人家的甜。哪怕今天的中午饭是大米饭加鸡大腿,那也比不上隔壁家阿姨做的浆水面。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住着的外来户们家里都是至少有两个孩子的,多的甚至有五、六个。先不提计划生育,但就是家里也是够热闹的,吃饭是需要排队的,洗澡是需要分号的,最小的那个永远是没有新衣服的。但好像那个时候的人们生活的很快乐,大人们进进出出忙着生计,孩子们做着花花绿绿的梦,酣畅淋漓的游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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