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了一间小屋,是七楼的阁楼。
提到阁楼,不由想到了李乐薇的《我的空中楼阁》,可是这间阁楼像佛龛一样低矮,像鸽子笼一样,只在西边开一顶天窗。
房东阿姨接过我的租金生怕便宜了我似的。
我一趟一趟地搬着东西,没有叫任何人来帮忙。原因大概是想再次体会穷途迁徙的辗转,无人问津的沉闷和汗流浃背的孤独——在田野里长大的人,流汗似乎也是对祖辈辛苦生活的致敬,我这样想。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从小学时候顶着太阳搬运烟叶,中学在大街上卖豆角,大学顶着积雪贴宣传报,考研时候背着行李赶公交,以及本命年的除夕一个人在公司啃面包就着凉开水……
灯光照着深圳这个名片城市熠熠生辉,照着名贵的衣食男女——我们平分南国的月色,可知道每张面孔后面是如何的一道屏风,屏住了昨日重现的种种,和着暗淡日渐消融。
有人说干硬的床更日益生出温暖的梦。我躺在硬板的床上,好久没有一个睡在一个屋子里了,想到小时候在西瓜地里看瓜的情景。那时候十来岁的样子,莫名地就喜欢一个人睡在蛮地里。夏天吃了晚饭,父亲大约在邻家说事去了,母亲在喂猪,弟弟妹妹做作业或者看电视,我拿一件短袖布衫光着背就走了。田野是黑的,青蛙和蟋蟀再叫,有时候是蛐蛐,有时候黄豆地里会哗啦啦地跑出大约是老鼠或者兔子的东西,山在南边,哪里会传来夜猫子的叫声,四周有坟头,起风的时候有鬼火……我就躺在地上,吹着风看星星,现在已经不知道当时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心外都很干净。
在阁楼里睡着的很慢,但是终于睡着了,晚上醒了很多次,早上回忆起昨夜的梦,大约就是家里的事,实验的事,工作的事……
有一次梦到自己的头发全白了,着急地醒了——朋友说我心事太重了。
今天是入住的第一个周末,朋友说打算去吃火锅,我很高兴,希望那不大的地方可以放大大家的心情,那只能抬头看到天的天窗可以凝聚梦想。
不久工作会好起来,我想,也许人生永远都没有一劳永逸的,一般的思路都是这样,用前半生培土,让后半生开花散叶。
我们不能禁锢自己的思想了,当我走出这片土地,走了这么远,绕着那么大的圈子,才走到这间小屋。我当用一颗感恩的心,一种幸福的存在感,把该做的事情做掉。
因为如果一辈贴着地面去卑微地滑翔,那么久了必有机会展开一次翅膀。与其一辈贴着地面卑微地滑翔,不如找机会展开一次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