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认识你

 太过确信的事情往往是错的！

小时候总是觉得你不好。

你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甚至有时候坚强的不像个女人。

你说话的时候底气很足，哪怕是你做错了事，你也总是理直气壮地说话。虽然最后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是这也不会降低你说话的音量。

你仍旧是那副要强的样子，让我本已伸出的想要安慰你的手又不自觉的缩了回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妈妈和别人家的妈妈不一样，最起码，和我想要的妈妈不一样。我想要的妈妈是那种温柔的，说话的时候软软糯糯，听起来就像是亲密的人之间的喃喃细语，舒适的像是冬天里温暖的被窝，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的那种人。

但你不是，你总是豪放如女中豪杰，声音大的让人难忘。

这就导致了多年以后我在书店偶然听见一个妈妈用那种轻柔的语调和孩子说话时，眼里措不及防的闪了泪花。同行的小伙伴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这是多年未能实现心愿的惆怅，谁都说不清！

慢慢长大了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厉害，简直是无所不能。

农村的家庭主妇大多是做饭看家，下地干活，说穿了也就是围着老公和孩子，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但你不，从我记事起，你就是在上班，每天都在上班，如同是个机器人。不，就连机器人都要偶尔充电保修，但你不需要。你只会在过年那几天象征性的呆两天，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

妹妹出生前几天你大着肚子干活，妹妹出生后没几天你又赶紧上班。对别人来说的生死关头、一大劫难在你这儿就像是过家家，去医院住了几天就抱着妹妹回来了，轻松的像是囊中取物。

记得自己也曾在知道生孩子很痛之后悄悄的问过你，想知道你是怎样忍着剧痛将我和妹妹生下的。

但是你哈哈一笑，“一点都不疼，生你俩的时候快着呢！”。硬生生的将我内心里对你那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的感恩之情消失殆尽，只留下满腔的诧异：怎么就和别人的不一样的呢！

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面对选择时，既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就要拿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来一往如前，不能有丝毫的退缩。而你又是抱着怎样的信念躺在手术室里，独自又坚强的完胜这场战争我也不得而知！

只知道自己从此再看见别的女人说生孩子不易时总会偷偷的撇嘴，心里带着自己都不自知的骄傲：啧啧啧，真是矫情，看看我妈，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

其实你也不是没软弱过，尤其是这软弱还是我亲手揭开的！

今年暑假的时候咱俩打架了。本来就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在平时也是不值一提，忍一忍就过去了。偏偏那时我正恼火，心里烦躁的不知如何是好。自然而然，咱俩开战了！

我带着这十几年未曾使过的小性子一齐使了个遍。你打电话我故意不接，看着手机上一个接一个的来电心里得意的偷笑。

拿着你给我的零用钱在商场上大肆花销，一点都不心疼。我甚至已经收拾好了衣物备好了钱财，找好了车票就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离家出走。

但最后我还是怂了，回家后嬉皮笑脸的和你套近乎，你不理我。上学多年，我早已练出了一番“讲道理”的功力。“咱们讲点道理行不行”，我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的和你说。

瞧我，到了那时候也还是这么理直气壮，真是遗传了你的全部“优点”。

但显然我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看着你对我大喊大叫，重复着“不用和我讲道理”种种话语。

耳边的细碎白发随着你说话时扬起的头一起上下浮动，那些我从没注意过的细节在这一刻悄然出现，无声无息的好像就是故意给我下的套，而我已经败的溃不成军。

一直蛮不讲理的你淡淡的告诉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对错之分的，有些东西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我看着你的眼睛，才发现原来你身上的智慧光芒并不少，只是你不擅于显露。

前几天我和你打电话说要回家，听见你在电话的那边带着笑意说“我给你炖鱼吃”。

我都能想出来你是怎样说出的那句话的——嘴一定张得很大，眼角笑得都是皱纹，还算健壮的牙齿闪着白亮的光泽，虽说后面的槽牙早就消失不见但你依然笑得放肆！

到站后我站在路边等你们来接我，眯起眼看着在黑暗中亮起灯光的城市。行车道上车水马龙，四周都是下班后急急忙忙回家的人群，头顶上的路灯亮闪闪的，暖的人心尖发颤。

不时地有小摩的问我坐不坐车，我笑着摇头，嘴边呼出的哈气在空气中打着旋，很快又消失不见。

谁还坐小摩的，我可是有人接的！心里带着得意和骄傲的晃了晃脑袋。果然，没一会就看见家里的车从车流中探出身来，你穿着大红的棉衣，没关窗户老远就开始笑。我看着也笑了，怎么还是这个样！

坐在车里你就开始叨咕，“鱼已经炖好啦！一会再炒个西红柿炒鸡蛋就能吃饭了！”“我把菜都切好了，刚好你打电话来了，我就也跟着来了。”父亲在旁边开车，听见你这么说笑了笑，说你没出息，你不以为意，仍旧笑。

我坐在后面安静的听，不时回应你，偶尔望望外面漆黑的夜空，暖的心安。

人终究是复杂的，我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你，但是直到那时才发现，我从未了解。

而现在，我很想认识你，用余生！

只要人生未完，梦想就不会死，我在未来等你，在每一个路口拥抱你。

作者：养猫的胡子

华北理工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