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山花开
邂逅是美丽的,是无情命运之神别有用心的唆使下心的忽然悸动,是两颗心在超越时空限制后偶然的碰撞。
崔生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心潮澎湃,顿时浮现出对命运与人生的哲理思考。那思考似乎一直存在,关于那个人的思念与生俱来,一刻也不曾忘怀。至于她是谁,内心默写过千万遍,手头抄写过无数次,草稿涂了又改改了又涂,形象却日益模糊,而欲念却像在树上刻字一般,那字随着树的成长而愈加明显,日趋膨胀。岁月能够改变许多,唯有念想从未动摇;形象的设计,从未放弃,而形象则千变万化。水一样流动的青春,水一样扑腾的心灵。
直到那天,都城南庄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一切尘埃落定:所有变换不定的形象此刻终于定格,凝聚成永远;千万次设想的梦终于落地,雕刻成大理塑像。
那天,日光穿过桃树梢头打在她的脸上,桃花的粉色和她脸的粉色,在日光的涂抹下,相映生辉,尤其鲜明。她的羞涩连同阳光的本色,在他的心里像水的折射一般摇曳着浮动。风又以最柔和的姿态,在心的波澜上激起阵阵涟漪。
倩影在不久之后渐渐消失在人群,不可追踪,而记忆在时光的复盘里变得日益清晰。十里桃花连接着广袤无垠的梦境,灼灼的姿态,荡漾在心头,熠熠生辉。
重游故地是在一年之后,景物、天气甚至连日光,都是克隆过来的。心中抚摸了千万遍的形象,那带着桃花和着羞涩的神情,在珍藏一年之后将再度临于日光之下,耀于桃林之侧。
心情随着距离的逐渐缩短而不时变换着游走的线路,脚踏入南庄的那一刻,慢慢沉静下来,因为现实和记忆慢慢磨合,那幅曾有的图景似乎触手可及。一年前就像彩排那样,精彩的演出注定就在今年的此日。训练有素,固然说不上,心底将场景预演过无数次,自然毋庸置疑。就像悬疑故事终于走到谜底揭晓的那一刻,就像关关雎鸠,终于等到琴瑟和鸣。
可现实毕竟有属于自身导演的脚本,崔生在春风的吹拂里,走遍十里桃林,看尽了桃花灼灼,那个明眸皓齿、桃红相映的女子却寻觅不见,甚至连记忆里的那个邂逅的场景也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本来就是一个梦境。
邂逅是美丽的,邂逅也是伤心的。桃花记得曾经的美丽相遇,春风吹散了萦绕的梦境,人面桃花成为不可再见的绝望,吟唱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封印着那份美,那个爱,那次怦然心动的震颤,直等考古学家发现遗迹,仿佛在精绝古城,重逢精绝女王。
题都城南庄(崔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