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勇搏激流 生死与共
吃过晚饭。李长学见李天宇埋头看书,凑过来给李天宇手里塞桔子道:“天宇,我真是服你了。”
“你这又想起什么来了?话里有话吧?”李天宇接过桔子道。
“我是真心话,你看呀,你组织大家承揽来了这么多外协活,像精研机,滴丸机等这些产品都可以形成第二产业了,民品大有可为呀。原来我对厂的前景有些悲观,你这样一干,我好像有信心了。”李长学是真心的服气当然也令他产生了更多的想法。
“各车间发展还不平衡,相互协作也还不够协调,思想上也还不统一……问题还不少啊。”李天宇又感慨道。
“我看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给点物质鼓励,这些问题就都解决了。”李长学一派胸有成竹地说道。
“别总钱的钱的,人要有点精神也。”任翰林说。
“你们党员、积极分子觉悟高,可我是群众一枚。”李长学嘻嘻哈哈道。
“群众,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群众,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郭鸿儒正收拾箱子,插话道。
“完了,完了,在这红色房间,我是没法说话了。”李长学这样说但并不甘心,寻思一下又问道:“哎,李天宇,你曾说眼下不行是什么意思。”
“从长远看,技术好贡献大的人报酬肯定会高一些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国家安定,不能动乱,建立起现代的企业管理制度,这需要一个过程。”
“净说理论上的,有什么用,等到什么时候。”
大家正聊天,周红军来了,李天宇忙让座,把手中的桔子递给了周红军。周红军接过桔子边吃边道:“三峡市来通知了,要举行畅游楚江活动。咱们会游泳的,多吗?”
“都是沽水河边长大的,谁还不会点。”李长学说。
“沽水河跟楚江比,可是两码事。在沽水河里游得了,不见得能下得了楚江。这一段楚江正是李白诗中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所在地,水急浪大,没两下子的绝对游不了。”周红军说。
“从哪里下水,从哪里上岸。”李天宇问。
“从大坝下水,从宝塔河上岸,全程二十多华里。而且一旦被冲过了宝塔河,岸边全是峭壁了,再上岸就相当困难了。”周红军说着,望着李天宇道:“厂里的意思,这个活动由武装部和团委共同操办。谭书记让咱俩明天上班到他办公室说这个事。”
转天,李天宇和周红军双双按时来到谭威的办公室。
“李天宇呀,周红军跟你说了吧。”谭威问。
“说了。”李天宇爽快地答。
“畅游楚江是一项政治活动,我们必须参加,而且我们厂在当地也算一个大厂了,一定要搞得有声势有气势。”谭威说着呡口茶,继续道:“当然啦,也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将组织工作做细,要做到万无一失嘛。”
“这项活动有难度,楚江水急浪大,险滩怪石多,我就是担心出事。”周红军有些担心。
“为什么要搞这项活动,就是为了锻造我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嘛,要不是我的年龄大了一点,我也要跟你们一起下水,年纪轻轻的不要前怕狼后怕虎,青年人要有青年人的朝气嘛。”
周红军、李天宇从谭威办公室出来回到武装部,周红军道:“李天宇,对搞好这项活动你有什么想法。”
“周部长,我不知您怎么想,我想,既然是庆祝活动,就必须保证下水多少人,就要上来多少人。”
周红军沉吟半天道:“李天宇,你不知道,这里跟沽水河完全不一样。在沽水河里游泳庆祝时大家还能保持一个队形,有气势,相互也能照顾。这里一下水,就被冲的七零八落,水里的人几乎谁都看不见谁,看见了也是相距很远,星星点点的人谁也帮不了谁,……。”
“要是这样的话,咱俩下水,再精挑十几个过硬的下水,岸上的人可以多,把厂里的大鼓都带着,声势在岸上造,我看效果更好。因为楚江这么宽,水又这么急,在水下不容易形成声势。”李天宇说。
“行,就这么定。”周红军说。
“我想借此机会组织团员青年参观大坝工地,对大家也是一个鼓舞。”李天宇说。
“那没什么问题,让厂里安排大卡车拉着大家去,参观完水电大坝,兵分两路,水下一路,岸上一路,到宝塔河汇合凯旋。”周红军说。
畅游楚江的事王婉诗很快就知道了,她当然也知道这段楚江水急浪大流速快。她心里不愿意让李天宇参加,但她知道,她拦不住李天宇,便退而求其次想陪着李天宇一起参加,生死与共嘛。厂大门外的运河里每到夏天是男生们玩冲浪的最佳地点,一般女生只有在岸上看的份,看男生那种惬意她们也羡慕。这天晚上吃完饭,王婉诗鼓动张淑娟,“淑娟姐,到这里咱很少游泳,光看他们男生玩了,咱也去玩玩。”
张淑娟听王婉诗一说就明白王婉诗心里的小九九。不过,都是在沽水河边长大的孩子,天性也都喜欢玩水。王婉诗这样一说,张淑娟也想去便又喊着周晓岚、孙玉敏等一起去了。
真到了运河边,看着遄急的水流,几姐妹又都有点不敢下水了。王婉诗倔犟又是她首先提议来的。王婉诗道:“我先下水试试,你们再下。”
张淑娟说:“我看,咱们还是别逞能,把李天宇、郭鸿儒他们这些保镖喊来看着,才是正道。”
王婉诗一听,道:“不用,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咱们,在沽水河里我举着书包过河能保证书包不湿,我就不信在这里不行。”
王婉诗说着下水了,她本意想游到对岸但遄急的水势根本不给她机会,被水流冲向下流。她想回来,也根本不可能,她无奈地被水流冲下去。好在她游泳有基础,好在河中有一块大石,而这块大石被当初修运河的人,在迎水面这一端用水泥修起了斜坡。王婉诗连游带冲地上了这面斜坡。这时岸上的张淑娟等人早吓坏了,见王婉诗被冲上了斜坡才松了一口气。张淑娟见此情景大声喊:“王婉诗,你听话,你千万别动,我去喊李天宇。”
这时,王婉诗也服气了,知道靠自己是不行了无奈地点头答应。好在离宿舍不算远。时间不长,李天宇、郭鸿儒,任翰林等一大帮男生拿着工具带着绳子都来了。
李天宇他们在这里玩过水,经验丰富,知道这里水速和自己的力量比,抢渡的角渡是多大。下水前,准备在那里上岸要算好,万一上不来,下一点在哪里上岸也要看好。
李天宇脱衣下水,三下两下游到石上,安慰王婉诗,道:“你别害怕,我背你游回去。你记住了,搂着我脖子千万别松手。你一松手,我再抓你就抓不着了。”王婉诗点点头。
李天宇知道王婉诗又有主意又容易犯犟,不放心,又叮嘱:“你千万别看我一费劲就松手,咱俩就是死,也要死一块,知道吗。”王婉诗点点头,王婉诗见给李天宇添了危险,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你哭嘛,这没事,我肯定能背你回去,你别松手就行,知道吗?”李天宇背起王婉诗奋力向岸边游去。小河并不宽就是流速大,靠的就是力气,背会游泳的人并不沉重,再说在沽水河里王婉诗撒娇没少让李天宇背。李天宇顺利背着王婉诗游上了岸。
郭鸿儒见王婉诗一上岸,道:“行呀,女中豪杰,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
“行了,行了,你别逗了。”张淑娟一激动,一个没站稳掉进了河里。
李天宇一见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下子跃入河中抓住张淑娟。张淑娟一下子紧紧抱住李天宇就不松手了。李天宇无法挣脱也无法游动,俩人被水流迅速冲向下游。而下游不远处就有泄水涵洞,一旦跌入泄水涵洞那就不可能生还了。
事发突然都没有防备,眼看就要万劫不复,大家顿时都慌了神。
危急时刻,李天宇抓住了一条伸向水中的树枝。郭鸿儒跑过来把绳子抛向了水中的李天宇和张淑娟。可李天宇一手抓着树枝一只胳膊被张淑娟抱住无法来接绳子。而此时张淑娟已被连呛了几口水,头埋在水里,死死抱着李天宇完全丧失了其它能力。
眼看那脆弱的树枝就要折断,大家急到了嗓子眼。
李天宇此时是冷静的,他知道,张淑娟的头如出不水面,那张淑娟的危险将至。李天宇稳住身势费力抽出了被张淑娟抱住的胳膊,伸手抓住张淑娟的头发。自己踩水把她从水中提出了水面,大喊张淑娟抓绳子。
张淑娟的嘴出了水面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稍倾张淑娟缓过来似乎明白了。听见喊声她抓住了绳子。
大家齐心协力,岸上的人拽,李天宇在水里送,总算把张淑娟救上了岸。
而此时李天宇也是筋疲力尽,靠自己也是上不了岸,也是靠大家跩上岸的。
李天宇上了岸全没了力气,躺在岸上,缓缓道:“郭鸿儒,你帮张淑娟把水吐出来,如吐不出来赶紧去医院。”
都是在沽水河边长大的,都识得一些水性。郭鸿儒坐下来将张淑娟的腹部放在自己的肩头,掂了掂。张淑娟哇哇的吐了几口水。郭鸿儒将张淑娟揽在怀里,稍倾张淑娟的呼吸顺畅了。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郭鸿儒喜极而泣,道:“天宇,真得谢谢你拼死相救。”
“哪里话,咱们都是过命的兄弟姐妹,哪有谢字可讲,都是应该的。”李天宇道。
王婉诗见张淑娟缓过来了,眼里转着泪花,道:“娟姐,都怨我,要不是我提议,也不会让你冒了这么大的危险。”
“妹子,没事的,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淑娟轻轻说着伸手擦去了王婉诗眼角的泪花。
经过这么大危险,倔犟的不服输的王婉诗却并没有被吓住,谁也想不到在她那柔弱的外表里面却有着满满的中华妇女的韧性和坚强。事后她偷偷和张淑娟两人,又找了一段水势较为平缓的地方,为备战畅游楚江练了起来。中华妇女面对艰难困苦时,往往表现出比男子更强的吃苦耐劳的韧劲,我用什么语言来夸她们都不过分。
7月19日,大家乘坐卡车直奔峡江大坝。
峡江大坝水电站工地气势恢宏,千军万马,人声鼎沸,是一片人和机械汇成的海洋。远处山坡上‘我为祖国建大坝’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鲜艳醒目,它道出了十几万水电工人的心声。四条巨大的围堰,如四条巨龙,从峡江两岸向江中延伸。大型翻斗汽车载着巨大的水泥块在坎坷不平的坝基上,顽强地向江中头挺进。排排打桩机哼哧哼哧喘着大气,咚咚的打桩声能传出很远。钢筋编织,电弧闪烁,水泥浇筑,汇成了一幅雄浑多彩的画卷。
“咱往坝前走走,离近点看看。”任翰林一提议,大家顿时响应。大多数人都还没到过水电工地,对这里的许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大家呼啦啦往前走,不久就听一声口哨,一位头带安全帽臂带红袖章的安全员拦住了大家,“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不安全。”
“能不能让我们走近点,我们得好好向英雄的水电工人学习。”郭鸿儒见被拦住,挤上来说。
“不行,不能往前走了。”
“我们是006厂的,是专程来学习的,我们保证注意安全。”李天宇上来求情道。
大家一个劲地央求,这位负责任的安全员无奈引领大家来到一处水电工人吃饭、休息的地方。这里相对安全,也离大坝稍稍近了一些。大家向坝上望去,只见坝上一辆汽车正颠簸抖动着向江中倾倒巨大的三角形水泥块,水泥块离开汽车那一瞬,汽车剧烈地弹跳了一下,好在汽车没有掉下去。楞形水泥块入水一霎那,激起巨大的水花。不肯屈服的江水瞬间将巨大的水泥块吞吃的无影无踪。江水咆哮着,翻滚着,势不可挡地向下游冲去。
“这可真是在刀尖上跳舞,玩命的活。”李长学说罢,见在一辆翻斗汽车旁蹲着一位似是司机摸样的师傅,便问道:“老哥哥,您这刚吃饭啊。”这位师傅古铜色的脸已被太阳晒的黝黑,他一只手拿着两个馒头夹着咸菜,另一手端着稀饭,正大口地吃着,吃的很香甜。他听见问,咽下一口馒头,道:“我们吃饭时间,哪有准呀,每次下去,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他说着咯咯一笑。他笑的很轻松,憨厚的脸上透满从容,似乎一切都早己习以为常,似乎是作为一名水电工人就应该如此。
李长学的心里受到了震撼。他看那汽车轮胎的直径,比他的个子还要高,他对眼前这位司机师傅肃然起敬。他搬过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道:“您坐着吃,蹲着多累呀。”
王婉诗在一旁看着,心里是五味杂陈,她已是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李天宇执意要参加游楚江,说也没有用,拦也拦不住。郭鸿儒也要游楚江,张淑娟也同样是担心。王婉诗见水电司机如此勇敢无畏,深有感触,暗思,干事业就要有牺牲,谁让自己爱上共产党员呢,看来只能是要死就死一块了。她想到这,挤过人,伸手拽过李天宇,小声道:“我已准备好了,一会儿,我也下水。”
李天宇见来大坝参观的效果不错,正盘算怎么借此东风,回去再深入动员团员青年大干,听王婉诗如此说,便随口道:“别胡闹,你忘了在运河里那段了。”
“谁闹着玩了,在沽水河里我也不是没跟你下过。”
“这是峡江,跟沽水河是两码事,这水流的速度,跟汽车一样快,在水里要碰上什么东西,躲都躲不开。”
“这么危险,我更得下水了,你说过,咱生死在一起,要不,我不让你下。”王婉诗本来就犟,她听李天宇这样一说,更犟了。
李天宇见王婉诗有些犯犟,有点着急了,大家正看着自己,这关键时刻可不能动摇军心。他小声道:“好婉诗,你还不了解我的水性嘛?我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你怎么说也没用,你要下,我就下。”王婉诗的犟劲,李天宇是知道的,李天宇的头上顿时急出了汗。李天宇环视见任翰林等人都在关注着他俩。李天宇朝任翰林摆摆手,任翰林等人就围了过来。
“王婉诗,怎么了。”任翰林道。
“没怎么呀,我也要畅游楚江,不行吗?”王婉诗倔犟地反问道。
“王婉诗,报名都结束了,不能再增加人了。”郭鸿儒一本正经地哄道。
“你别哄我了,这么大的楚江,还在乎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王婉诗说。
周红军远远的奔过来,道:“李天宇该咱们下水了,准备吧。”
“好。”李天宇一边答应着,一边朝任翰林,张淑娟道:“麻烦你们了照看一下王婉诗。”说完义无返顾地走了。
王婉诗哇的一声哭了。张淑娟劝道:“妹子,咱们去了也帮不上忙,到是累赘。听我的,别哭,应当壮行才对。”张淑娟望着郭鸿儒的背影,说着,眼泪却也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