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加班，把我累得够呛。已经过了饭点两个小时，我有种异样的感觉后背仿佛挪移到前胸，看不见自己的肚子，因为早瘪塌了。
揉揉迷蒙的双眼，终于清醒了些，应该去吃点了。现在大伙都喊我“瘦高个儿”，我可不想让人再添加上“皮包骨”的名头。
太阳已经有些偏西，身上暖暖的。秋天的季节，太阳并不像烧烤摊那样，肉香扯着你的双腿不让你离去似的扑鼻而来，却又让人呛得热得不愿距离太近。身影被阳光拉长了，我走进附近的一家小吃店时，影子在雪白的店墙上忽上忽下地舞动。
已是午后，店里只有一位15、16岁大的姑娘看店，明显是人少的时候帮着大人照看店铺。姑娘胖嘟嘟的脸蛋，甚是可爱。一双晶亮的大眼，瞪着我看。而此时的我没有心情管别的，只看着锅里蒸汽滚滚腾空，白烟袅绕，食欲一下全被勾勒而起。要了一份肉汤、几份菜色、一碗米饭，准备敞开肚囊拼命填塞。满店的空位，我却找了位靠门旁的座位。后背贡献给阳光，或许心里害怕长时间投入工作身心会发霉，趁着吃饭时间多晒晒。
汤里的肉香、菜里的酱汁、饭里的纯实，一骨碌塞进嘴里、胃里，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舒服！正享受着食物的美味可口时，却看见那位姑娘，挤眉弄眼，歪嘴扭脖。似乎是在与店外的路人打着招呼，我也并不在意。反正我只顾自己吃饭，别人的事与我无关，因为背对店门就是不想有任何事或人影响我的食欲。何况现在我正是肚内渴望存入食物的时候，只是姑娘见我瞅着她，脸上闪现出尴尬，夹杂着孩子涉世未深的羞赧。
我继续狼吞虎咽，眼角却依稀感觉到姑娘正挥手做出驱赶的动作。驱赶蚊蝇，不对。如今已是秋，白天的苍蝇早因为冷不知道躲到何处取暖去了。夜晚的蚊子，已经过了繁殖的季节，母蚊子不在出来吸人血了。也许愁高气爽，干燥的气候，让人的血液不受母蚊子欢迎的缘故吧。反正现在驱赶蚊蝇绝对是不可能的事！难道是门旁有人？人与动物一样，后背双眼无法涉及是安全最为薄弱的所在，如此后背示人是最没安全感的。正想转身，突然看到地面上有个拉长的人影，由远及近，然后静静地呆立着。被姑娘的动作指引着后背莫名有股隐隐发毛的感觉，我发现我不仅一肚子的热气，还一头的胡思乱想。
我有意不抬头，装着并没发现有什么事发生的样子，继续从眼角观察着姑娘。姑娘驱赶的动作弧度越来越大，脸上焦急的表情很快将五官都纠结在一起。应该是乞讨的乞丐吧？能引起小姑娘如此厌恶，可见这个乞丐应该是一个经常在此拾捡破烂，浑身黑漆且可能是有股酸臭味的干瘦老头。我暗暗思忖着，心底突然有股酸味起来。这样子的话，这个姑娘的驱赶动作就合乎情理，而且深得我心。应该，我身后那股发毛的感觉，这时更加强烈了。所以，我本想向外看的头颅并没有向后转，因为不想恶心的那股酸味侵袭我此时正在享受的欲望。
姑娘走到门口，就在我的身后，我还是自顾吃着。姑娘并没有大声驱逐，而是走到门旁，似乎是在牵拉老人的手。老人固执地倚着门框，并没有走的意思。从地上两个拉长的身影里，我看出了姑娘的拉扯，老人的坚持。持续了一段时间，老人身体似乎粘在门上。姑娘急了，终于开口说话：“快走，快回家去，别站在这儿。”
我禁不住转身一瞧，却发现并非我想象的那样。门旁站着一位穿着朴素整齐而且并不肮脏的老阿婆。老人脸上堆满了微笑，手里提着个装东西的牙杯，不停地晃动着，似乎在恳求姑娘：“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姑娘见我转头看到老人，或者是担心老人会耽误到我吃饭，或者是害怕老人会影响到店里的生意。姑娘加大了说话的声音：“快走，快回家去，别站在这儿。”老人并没有生气，依然堆满一险的笑容。明显的这位老人是常客，姑娘一次次催促着老人快点离开。
我从一开始并不讨厌这个姑娘，可此时心底萌生起鄙视。这样一个小姑娘，才刚刚人生起步，却这样的没有同情心，一位老人给她点食物就是，何必这样一直驱赶人家。老人见我站立起来，笑脸迎着我，晃动着牙杯，嘴里叨念着我根本听不清的话语。此时，我对着姑娘说道：“我打包，照我刚才吃的再打一份。”姑娘手正扶着老人，听我这样一喊，一时不知道是扶老人，还是为我结账。
“没事，你就让她站在那里，反正一位老人也不会做出什么破坏的事。”姑娘点点头，放开老人。绕过柜台，走到柜台里在一片白烟萦绕中为我又打了一份同样的饭菜汤，装上塑料袋，包扎好，递上来。我付了钱，却径直把包接给了老人。老人笑眯了眼，嘴里叨念着：“儿子我们有吃的了。儿子我们有吃的了。”老人欢快地走了，走得很急，但是至始至终老人都是满心欢喜，好像乞讨对她来说是一件开心的事。
我看着老人的样子，心里充满着欣慰，不管我能帮老人多少，至少这次我帮上了。我转过身来，对着姑娘心里升腾一股正义凛然的感觉。
“姑娘，做人要厚道。一个老人，给点饭就是，何必这样无休止的驱赶。说实在点，就是多给她一点饭菜，也不会损失你们店里多少吧？你看那老人高兴的劲头。”我一脸严肃地教导着姑娘，今天终于享受了一番当长者的滋味。虽然我的年纪并不比姑娘大多少，但我觉得自己句句在理。
姑娘眼里泛起了泪花，我意识到我的说教是成功的，转身就要离开小吃店，身后却传来姑娘的声音。
“她是我奶奶，她老年痴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年乞讨的情形，因为她儿子有吃的了。”
一元小说训练营，045孤独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