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予已熄灯卧于榻,忽闻闩作响,问之何人,不应。值春节将近,公司多数员工已归,孤处此屋,甚恐宄人。故闭息不敢而言,须臾,数武之处似闻黄莺出谷之音:“奴家甚喜诗词,久闻余郎亦喜,遂慕名而来,愿不吝赐教。”予闻方寸始定,又恐诈言,遽曰:“既喜诗词,作诗一首。仆洗耳恭听!”女曰:“苦无佳题,烦请示之。”予急中无法随口而曰:“李商隐诗“留得枯荷听雨声”入句,作七绝一首,限韵下平八庚。”约一刻许,女笑曰:“独立江边眺远城,无边往事乱心情。不知两鬓飞芦雪,留得枯荷听雨声。”赏析毕,赞曰:“妙!虽漆漆之夜未见卿之芳容,然女子之才胜其之都雅也!此刻夜深,若无他事,改日再续,何如?”女莞尔笑曰:“清者自清!诗词之友深夜秉烛而谈若遭非议,乃世俗之眼而视也。何况奴尚女子,亦无惧流言中伤,尔男子胡忧之?”予不语,女再曰:“今携杜康一鸱,以作贽礼,若不嫌赘,奴愿与郎对酒再吟!”余喜曰:“世俗之眼,虽不能全鉴,然瓜李之嫌,以讹传讹,终须防也。今日之事汝勿泄之,方一醉达旦。”言毕,起灯细瞻其容,肤如凝脂, 绺鬏斜弯,虽未倾城倾国,然亦有几分动人之处。遂谈笑颇洽,摩肩尽釂而饮。
酒过三斛,女躯软足轻,行似太真醉步之态,笑似飞燕立掌之欢,妩媚迷人,予按耐不住,遂前狎抱,吻其颈颊。女坌息曰:“郎暂释手。 且听奴家一言,再行燕婉,亦不晚矣。若与奴谨为诗词之交,可得数十载之聚谈;若作闺房之欢,仅一夜须分离也。郎焉取?”时已酒后欲火将焚,不曾思索,故曰:“今夜过之再与卿而议,春宵一刻,权且甚怜仆耳。”女眙视良久,默然以对,予亦不再多言,遂相燕好。
翼日破晓,残香衾内未出鸳鸯,女依怀内,咽曰:“奴本以为,诗词乃文学之精醪,远胜肌体之亲,昨夜郎此举奴家已知见解谬误,乃瞽人也。苦劝郎亦恝然,真乃痴女重情薄郎无意!”予大骇,思绪颠越!欲慰之,女以食指封唇而阻。视屋外曰:“似氛垢起,愿与郎于此雾之中共舞一番,然须郎化骷骨,来世若聚,绝肌之侵矣!”言已,离榻,棱镜妆罢,遂曳于旷野。只见玉蟾停梢,潭水潺湲,滟光隐现;又闻兽咆、百鸟啁啾回音幽林。女曰:“余郎勿惊!”语次,方触吾体,肌顿尽消,霎时惟剩骷髅,蹁跹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