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异世界的召唤,你敢响应吗?
日本的灵异小说总是喜欢设定异界的妖魔来抢尘世中凡人的情节,被选中的主人公往往惊惧交加,惶恐不安,怎么着也得受一番磨难才能脱身。
而与之对应的中国古代此类小说的主人公们就轻松多了,他们往往被那些傻乎乎的精怪仙妖邀请至府上以礼相待,所提的要求也特别风雅,大都是求个诗,请个画什么的。完事了还以珍奇异宝相赠,主人公返回人间后依靠这些赠品就能发家致富,飞黄腾达。
《无耳琴师芳一》讲的自然是关于一个叫芳一的琴师怎么丢掉耳朵的故事。
盲眼琴师芳一弹得一手好琵琶,尤其擅长以源平战争为创作题材的曲目《平家物语》。
可惜芳一年少时籍籍无名,日子过得清苦,温饱都成问题。有一年,他来到了日本下关海峡地区的赤间关,幸得当地寺庙里的主持赏识,在庙里获得一个安身之地。
每当黄昏,庙里相对清闲的时候,芳一就会为主持弹奏一曲。
一个夏夜,主持因事离庙,留下芳一独自守庙。闲来无事,芳一又弹起了琵琶,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夜时分。
这时,芳一听到后门传来脚步声,陌生的脚步声。
待那脚步声停下时,芳一听到一个粗嘎阴沉的声音喊了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声称自己是寺庙附近的邻居,他的主人听说芳一擅弹《平家物语》,特来相邀,想亲自听一听这绝世神曲。
前来相邀的自然是鬼怪,百年前的源平之战的坛浦古战场就在寺庙附近,而平家全军覆没,葬身于此。
芳一循着声音,凭着摸索,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一所豪华大宅里。宅子的主人礼貌地邀请芳一表演《平家物语》中最惨烈的坛浦会战选段。
一曲毕,座中鬼魂无不潸然泪下,泣涕交加。
临了,有个苍老的声音称赞芳一高超的琴技,许诺要给与丰厚的报酬。但主人还想多听几遍,于是约好第二晚还要前去邀请,并且要芳一保守秘密,不要向外人提起这事。
芳一答应了,但秘密肯定是保不住的。
主持发现芳一每天深夜偷偷出去,不知去干什么。问芳一,他也言辞闪烁,问东答西。
于是,主持就派人偷偷跟随芳一出庙。佣人发现他来到了荒草丛生的墓园,几团青光摇曳的鬼火围绕着芳一,正在聆听琵琶曲。
佣人们被吓得魂飞魄散,但又叫不醒被鬼魂魇住的芳一,只得架着他回到庙里。
主持是个高明的人,大致了解了一番来龙去脉就明白是平家战死的冤魂在作祟。于是在芳一身上画满符咒,当夜鬼魂按时来接芳一,却看不见芳一。
除了两只浮在空中的耳朵,那是符咒没能覆盖的地方。
于是,鬼魂撕下了芳一的两只耳朵带回去复命了。
芳一失去了耳朵,但躲过了鬼魂的纠缠,保住一命。
鬼魂说好的报酬,自然也是没有了。
而《剪灯新话》中的《水宫庆会录》男主角就幸运得多了。
某年某月,潮州一叫余善文的士人坐在家里,百无聊赖。这时,两个黄巾绣袄的汉子闯了进来,称是广利王相邀。
余善文气定神闲,提出质疑,广利王是海神,他是凡人,如何相见。
两个相邀之人表示废话少说,架着余善文就出了门。一番腾云驾雾之后,余善文就来到了广利王面前。
广利王亲自起身恭迎,邀请余善文上座。余善文极力婉拒,加上两个臣子提醒,这于礼不合,广利王这才让余善文坐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然后,广利王说起请余善文来的用意。原来是广利王新修了一座宫殿,万事俱备,就缺上梁文。放眼整个水宫,居然没有一只妖精可担此重任。而余善文才名远播,声及异世界,所以才贸然相邀,还请谅解什么的。
一席话夸得余善文心花怒放,果然俯首听命,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广利王阅后大喜,宫殿顺利落成,又请东西北三海水君前来赴宴。席间,余善文身着白衣坐在殿角,这引起了东海王带来的一个臣子的注意。
这个臣子向广利王报告,今天这种场合虽不奢华但也隆重,为什么会有一个穿着白衣服不知礼数的人坐在角落,冒犯诸王。
广利王解释说那是他请来写诗的大文豪,东海王闻言呵退了那个话多的臣子。
宴罢,众王各归其国。第二天,广利王特设一宴,以谢善文,外加十颗夜明珠,通天犀二枚作为润笔费。
回到家里的余善文将这些波斯宝物卖掉,获得亿万财产,一夜跃升富豪阶层。后又看破名利,弃家修道去了。
众所周知,“余”在古文中有“我”的意思。“余善文”就是“善于写文章的我”,可能这就是余善文和芳一遭际不同的原因吧。
一个是作者为自己写的人物,一个是作者为故事写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