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了,唯一喜欢过的人只有你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还会是我的好朋友么?”


01

在我成长的地方,是一个沿海的小镇。

那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

记得我的老母亲曾经语重心长的教导过我,“你要是敢出去乱搞,我就打断你的腿。”

所以我才能成为一名身残志坚的码字员,感谢我妈。

好吧,腿还健在。

“袁鲁鲁,下~来~玩~”划破苍穹,一记响亮的呼唤直接尴尬了饭桌上的我爸和我妈。

时间回到那个必须头发梳得高高才算有型的初中时代。

“景明这孩子,就不能有一次不叫你的花名么?鲁鲁,鲁鲁,听着就像个女孩子的名儿!”老爸当时放下碗筷,一脸愁容。

"弟弟,你告诉那个景明,阿姨不是不让他跟你......"老妈的话才说到一半,阳台上又是一阵凄厉的叫声,“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下~来~玩~”

“弟弟!你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叫你袁鲁鲁!听到没有!不然不让你们两个玩了!”老妈彻底动怒。

“好。”看来不赶紧从饭桌上飞奔下去,景明那玩意儿,不知道还能再嚷嚷多久。

小城镇的居民们,连约个人都是靠吼的!淳朴万岁。

“鲁鲁~~我的宝贝小鲁鲁~~”

“闭嘴!来了!”还在楼梯上就已经按捺不住我想要飞踢他的冲动。

“你搞什么?能再磨蹭点吗!”

“我才要问你搞什么,整天鲁鲁,鲁鲁地叫。贼难听,贼像个女孩名儿,知道么?”

“我这不是爱你,才这么叫的么,来,看我给你带了个什么好东西!”

顺着景明的手指的方向,路口边停一辆车身稍微掉了点漆,烟囱望去还破了块皮的男式踏板摩托车。

“好啊,你小子,偷你爸的吧!”

“少废话,上车!哥带你来点刺激的。”

下一秒,马路上就能出现一辆奔驰的破旧的男式踏板摩托车,马力全开,不要命似的横冲直撞。车上的人还以为自己能飞起来,像个傻逼一样喊:哟吼!!在晚上七点半的街道,车还很多,人还没少。

青春期的兴奋,悸动,久久不能平复的喘息,以及没有意义的浪费生命,好像都不需要理由,或者,兴奋本身就是理由。

“我说,你小子行啊,不要命啦?哥不怕死,你小子不是最怕么?”

“对啊,不怕了,越来越像你了。”车停在即将被大妈占领的广场上,我和景明盘坐在地,勾肩搭背,“还有,凭什么要我叫你哥啊?明明比你大了一个月!”

景明伸回搭着我肩上的胳膊,抬起来,对准我的头顶就是一下狠狠地,“你他妈不叫我哥,谁他妈罩着你啊?”

“啊,”一巴掌打得很疼,“你这,混蛋!”

“哈哈。你怎么说话那么像我家媳妇儿?”

我的童年,少年,以及现在的青少年,基本上和眼前这个仰着头,看星星的男孩捆绑在了一起。

我妈和他妈据说当年是在一个队里插秧的好姐妹,来到同一座城市后,还住在了对面栋。

所以,在我们还只能摇摇晃晃维持走路平衡的年纪里,就已经相遇了,当时我在公园的泥沙堆里玩泥沙,而他,在滚!我想,他应该是滚着滚着,把该吃的泥沙吃够了,就屁颠屁颠的跑到我面前,一把把我好不容易堆起来的城堡推倒,然后“咯咯咯”地笑。

很奇怪,我也不哭,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笑,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很多人都会忘记二三岁时候发生的事情,或者只能记得某些片段。对于我,那天那个想要引起我注意的小孩,笑起来傻傻的样子,直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

那是我不曾触及过的单纯。

02

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忧郁的。没有什么原因,没有什么为什么,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就是忧郁那一挂的。

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最喜欢的一项户外运动就是观察蚂蚁。小小只的我蹲在草丛堆里,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

我很爱看蚂蚁,看它们举着是自身重量很多倍的食物,运送成一条直的线。我就那么看着看着,就能看得入神,偶尔会用石头阻断它们行进的路程,看它们慌乱,我就开心。

那时候的我不爱和人讲话,也不懂怎么跟人交流。在一个还不懂得悲伤是什么的年纪里,就先悲伤了起来。

后来景明发现了我。

“你在看什么呢?”

“没。”

“有什么好看的么?”他凑到了我跟前,没留意,踩到了蚂蚁们行军的路线,很多只瞬间殒命。

“啊!你!踩到了!”我跳起来,喊。

他也跳起来,“什么?什么?踩到什么了!”

“蚂蚁!蚂蚁!踩到了!”我语无伦次。

“蚂蚁窝吗?”

“几只!”

“哈?”

“被你踩死了几只!”

“哈?”

我赶紧蹲下,正确来说是跪,然后为了看得更仔细些死去的蚂蚁们,我又几乎是趴下。

“蚂蚁们,只是在运食物。”我说给自己听,“就这么死了。”

景明也蹲下来,为了看得更仔细些,他也跪下,然后就和我一样,几乎趴着。

“是哦,踩一脚板就死了,真的好脆弱。”他说给我听,“不如把它们的尸体运回蚂蚁窝里吧。”

我看着他,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可以么,死都死了,还不能埋葬,是很可怜的”他也看着我。

我们用手指黏起死了的几只蚂蚁,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们,跑到泥土堆里,庄重地放到泥土上,掘起旁边另外一些的泥土,掩埋了蚂蚁们的尸体。

好像也掩埋了小时候我那些不能解释的孤独和悲伤。

“上啊,辅助!上去卖啊!开团!会不会的!”网吧里,景明怒吼着玩游戏的叫声把我从思绪里拉回现实,“鲁鲁,你在发什么呆啊!打团啦!中单先手开团!快!”

“我去买包烟。”

“喂!你买什么烟啊你!没看到快一波了么?”

我看着景明,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没有说话。

“发什么神经啊你!”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还会是我的好朋友么?”

一瞬间,我能感觉到时间是静止的,周围的世界仿佛全都停下来。

团要输了,上单,中单,打野,adc,辅助,全都在对面一波控制加爆发后被秒,无一幸免,团灭,ACE。游戏失败。

03

“喂,你觉得隔壁班的张美丽怎样?”景明在课间时搬了张凳子,贼头贼脑地探过身体来,挨着,手自然地搭拉到我肩上。

夏天的空气,无论谁的身上,都是湿答答的,谁靠近我的身边我都反感,除了景明。

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挺好哒,很漂亮!怎样?知道在我们班找,是没出路的啦?”我挖苦道。

“才不是!班上那些个胭脂俗粉,哥看不上!”

“那你怎么就看上人家张美丽了?”

“因为她~~美丽!”景明好像觉得自己讲了个了不起的笑话似的,自顾自地乐呵,“嗬嗬嗬嗬,她叫张美丽,不美丽怎么行啊!”

我们不要做好朋友了,行么?

为了追到张美丽,景明集合了各路杀神,为他出谋划策。

最后,戴眼镜的林小四献出一条妙计。

“这样,张美丽不是不认识我们吗?明天放学,我让我一个在她们班的好朋友把她留下来,然后我们几个借几套校服潜入学校,假装要欺负她,这时候你再来个英雄救美,是不是很棒,是不是!到时候,美丽同学肯定感动得死去活来,你呢,就自然是手到~~擒来!”

“可以啊你,林小四!哥果然没白疼你,来,亲一个。”景明借势就要扑到林小四身上。

“去你的,泰迪啊你,性欲强!我又不是同性恋。”林小四一脸嫌弃,“不过这件事,鲁鲁你最好就是回避了,毕竟你和景明一个班的。”

“对对对,你啊,明天放学赶紧走,知道不!别坏了老子好事!”

“我才不想瞎参合呢!你们啊!肮脏!”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吐槽,心里却不是滋味。

“哈哈,鲁鲁,哥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好学生,不得不和我们这些坏学生们混到一块的样子。”

我可以喜欢你吗?

景明如愿,追到了张美丽。

张美丽成为了所有朋友们的嫂子,景明也在人前人后,一嘴一个“我媳妇儿~”

他买了台新的小绵羊,载着张美丽。

我也拥有了自己的小摩托车。

三个人在零晨的时间,在没人的街道,飞奔,依旧像傻逼一样地喊:

哟吼!!

哟吼!!

哟吼!!

喊着喊着,泪水就止不住了,从眼眶中突然掉落,潮湿地划过我的脸庞,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又随着扑面而来的风,飞奔在来时的路上。

谁也看不见,那些不被爱,不能爱,不敢爱的痛。

哟吼!!

哟吼!!

完蛋喽!!

爱情最难过的,往往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争吵,为了输赢争得两败俱伤。伤就伤了,总会好的。就算结了疤,那也是证明痛过了,它好了。你最多看着伤疤,自嘲,当年的我多不懂事啊!你会笑,因为岁月把所有伤痛抚平。

爱情最难过的,在于我懂事的放手,放过你,也放过自己,别让对方难堪,也别让自己难堪,知难而退,知足尝乐。你们之间不会再有伤了,也不会好了。你照着镜子,指了指自己的心,自嘲,当年的我多懂事啊!你忍不住不哭,不能不哭,岁月这次没有出手,它见当初的你那么勇敢,那么坚强,以为你没事呢,以为你没有痛呢!

04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还会是我的好朋友么。”

“鲁鲁别闹!”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还会是我的好朋友么。”

“你认真的么?”景明也停下忙碌打机的双手。

我看着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间想起小时候,把我的泥沙城堡推倒之后,傻傻笑的他。

那时候,我看着他,像今天一样,定定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骗你的!哈哈哈!傻逼!看你紧张的那个熊样!你说你傻不傻?”

你看啊,我傻不傻?

05

我生活的地方,是一个靠近海的小镇城市。

那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

人们缓慢地生活,缓慢地去爱。

我好像也继承了一点这个城市的优良传统。

从我和一个在泥沙堆里打滚的小孩相遇到现在,二十二年了,我唯一喜欢过的人只有他。

你,那个另外的我自己。

06

后记:上大学那会,他电话来哭,“鲁鲁,我和张美丽分手了!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她!我真的舍不得她!怎么办?鲁鲁!”

我在电话的另端泣不成声。

恭喜你,也尝尝心痛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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