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I

  “祖玛，下雪了！”

  雷德咋咋呼呼叫嚷着，拉开了电视机旁掩着的窗帘。

  众人听闻，都迎过来看。名副其实的白色圣诞节，花园里落满了白净的雪，种着雏菊的花盒，也盖上了层雪花。

  因为雪花的折射，更凸显出黑夜中月的皎洁明亮。艾比也凑过来看，这才想起雏菊花还放在屋外没收回来，急急忙忙的朝花园跑去。

  时钟指向十一点四十五分。雷德揉揉眼睛，作为一个现在网络上半吊子的恋爱小说写手，他这几天为了贺文连熬了好几夜。祖玛注意到他通红的眼睛，就起身告辞。安莉洁也站起来，拍拍衣服，做出要走的样子。

  “现在就走了吗？我还想熬个通宵呢。”埃米挽留，瞅了一眼院子里的老姐，一脸嫌弃。就不知道出来送送客人的吗，哎。

  “不用啦埃米，困死我了，回去补觉。”雷德招招手，“替我和艾比说一声啊。”

  埃米会意的点点头，撑着伞把三人送到路口。

  “安莉洁你是从另外一边走吧。”

  女孩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指了一个朝东的方向，但又不太确定的摇了摇头。

  路痴属性还真是让人不放心，还是得送她回去。埃米挠挠脸，老姐她一个人在家肯定没事，就不打电话了吧。想着，就熄灭了手机屏。

  一回头，艾比才发觉，刚刚热热闹闹的客厅已经空荡荡。桌上还留着未吃完的蛋糕残渣，几杯空掉可乐的纸杯倾倒。

  衰仔他也走了哇，家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艾比有些不习惯的搓搓手，开始收拾残羹剩饭。

  白色平安夜，会带来好运和幸福。自言自语着，艾比扫着地，听见外头突然按了门铃。

  嘀咕着猜想会是谁，女孩放好扫帚，走向大门。

  “埃米你真是的，出门又不带钥匙...”女孩拉开门把手，闭着眼顺嘴抱怨着。再睁开眼，本想着顺手捏捏埃米的耳朵，但，下意识的，闻见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面包气息。

  熟悉的，不容她一刻忘记。

  薄荷绿的双眸温雅的望着她，似乎不愿打扰女孩惊愕的眼神，他望着她，端详她的样子，脸上瘦了些，但玫瑰色的瞳仁还嵌着光。

  弯腰牵起她冰凉的手。“让您久等了，艾比小姐。”

  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飞舞，一如同那天晚上，她遇见他。

  无数次对重逢的设想在顷刻崩塌，女孩之前还猜着，再次遇见他，是向他跑过去，抱住，或是大把大把的眼泪往下掉。她从未想过一个开门的瞬间，给予了她此生最大的惊喜。

  是真的吗，他现在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触碰她的温度。

  你有一抹独有的音色，就算在嘈杂的雪夜我亦能辨别。

  这一年多的等候，此刻化为女孩睫毛上闪烁的泪光。

  “本小姐等你好久了，好久好久。”呜咽着，安迷修轻轻抱住她的头，靠在左肩上，微微拍她的背。

  “在下，不会再离开你的身边了。”

  “发誓，你要发誓！”哭哭啼啼着，女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想着自己现在一定很丑。

  安迷修用尽力抱住她，贴近耳朵。“这辈子，就放心交给在下吧。”

  止住了哭泣，但泪水还顺着脸颊往下滑，艾比发觉了安迷修胳膊和腿上多出来的新绷带，心疼的抚摸着。

  “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冒险了。”

  “你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冒险吗？”

  噗嗤一声被逗笑，女孩贪恋的钻进他的大衣怀抱。

  神明啊，如果这是梦，我愿再不醒。

  面前的男孩含笑揉着她的头。只有经历过血雨腥风，他才真切的意识到，将死之时，他脑海里只浮现出她的脸。

  和死神擦肩而过，接下来的日子，再不会松开你的手。

  化了雪，到了五月樱花季。

  安迷修回来后，和艾比一起料理花店，埃米天天抱怨着不要吃狗粮，但因为在外头单人租房太贵，还是留下来合居。

  日子平淡亦有微澜。雷德把安迷修和艾比的故事写出来，发到网上，赚得了不少的钱。安莉洁继续她的占卜，并且因为神准被传为网红，一度上了热搜。祖玛，天天记录着和雷德的日记，偶尔，也会翻翻他的恋爱小说。

  艾比从街边捡了只流浪猫，牛奶色，起名叫苦瓜，天天笑嘻嘻看安迷修拿着狗尾巴草逗着它，苦瓜却不领情，还总抬起猫爪试图威胁。

  刷好蓝色油漆的上午，艾比伸个懒腰，看见楼下安迷修在花园里忙着，好奇的披上外套下楼。

  “早安，艾比小姐。”推开拉门，安迷修回头说。

  打个哈欠。“唔，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呢？”不由得凑近。

  “在下发现，花圃的一角突然长出来了野生的雏菊花呢，所以来看看。”

  “很配你呢。”随意的掐下一朵，别在她耳旁。

  女孩嗔怒的嘀咕了几句，但脸上的绯红未减。

  “你，你是笨蛋吗？”

  “是哦，是个只知道爱你的笨蛋”

  “这算土味情话吗？”

  “你喜欢的话，我每天早上说给你听。”男孩牵起她的手，认真的眼神瞬间将她融化。

  因为我呀，错过你后百转千回，无心留恋其他风景，那一刻我就知道，一辈子那么久，我愿全部浪费在你身上。

  “我喜欢你。”

  最俗套的四个字，却了如千言万语。

  算是第一次正式的说出了口。安迷修垂下眼帘，更用力的握着她的手。

  “我是个连自己出生都不清楚的孤儿，除了师父外，你是第一个愿意用真心温暖我的人。”

  “在下恪守的骑士道，甚至可能无法养活我自己，这样没有能力的我，你愿意接受吗？”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笑他的蠢，微微颔首，用手指轻弹他的脑门。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咯咯笑着，雏菊花从耳尖处滑落。安迷修松了口气，又鼓起勇气，抚上女孩的脸颊，五月份的天气，还有些冰凉。

  他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大的温柔，轻吻她的额头。冰冰的，是五月份的气息。

  女孩笑眯眯的睫毛弯翘，带着发红的脸颊，仰起头来。“弄得我好痒”

  捏了捏安迷修的脸颊，犹豫片刻，仰头也吻了下他的额头，男孩一脸诧异。“这样，就公平啦。”

  “童话故事里，是不是所有的公主都要嫁给王子呢？”

  女孩子手上拿着把花，踮起脚尖问店里看上去像是女主人模样的人。

  红发女人笑笑，揉揉她的头发。“也有可能会被骑士劫走哦。”

  不相信的眼神。“可是故事书里都是这样的哇。”

  “唔，不一定哦。”女人睫毛弯弯，笑着。“万一是公主先遇见了骑士呢？”

  那一刻她仿佛回到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执拗的纠结于自己的感情，被关于喜欢的问题所困扰。

  “你愿意，听一个骑士和公主的童话故事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