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是在开学一个月之后转到我们班的。当时正是自习课,班主任把门一推,让进来一个搬着桌子的男生。第二次复读,袁野想必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没有跟大家打招呼,也没有任何自我介绍,他把桌子往门口一摆,直接坐了下来。教室里逐渐响起忿忿的不满和好奇的议论,班主任吼了一声,安静!随即闭门而去。同学们很快又忙起各自的功课,我却仍盯着门口那个孤傲的背影。
后来跟隔壁班的好友谈到这个复读生的时候,我用了“秀色可餐”四个字来形容,被他好好嘲弄了一番。可袁野确实好看,精致的五官加一头不羁的鬈发,再配上些微偏白的肤色,就算是男生也会萌生好感吧?
日子如水般流过,课业和考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忙碌的间隙,偶尔抬头,眼睛总会不自觉地朝门口瞄去。若是碰巧他在抄写后墙黑板上的习题,我们的眼神总有相遇的时候,他坦白地一笑,我则心虚地低下头。北国的十月渐有寒意,而一株荒草却逆着时节在我心底疯长。
第二次月考后,班里按成绩选择座位。袁野分到了南边靠窗的位置,隔着四列书桌,我坐在北边。那天晚饭后教室人不多,我站在座位附近消食,习惯性地转向他的方向。他正弯腰系鞋带,宽大的领口敞开着,隐隐约约露出健硕的身材,我又兴奋又害怕,一时呆住了,痴痴的。
嘿,看什么呢?袁野直起身冲我笑。
啊……我看……那朵花,树上有朵花。
哪儿呢?
吹掉了。
高三越往后越忙,恨不得一天当作两天用。老师在前面拉,家长在后面赶,我们像是一群即将被屠宰的羊,为了卖个好价钱而努力地啃着地里的草。本该浪漫的年纪,我们花费了太多时间在教室里,埋首于书堆中,无暇旁顾,那疯狂滋长的荒草便因了这个缘故,枯掉了。
高考出分的当天,我在家里接到一个电话,是袁野打来的。
考的怎么样?他问。
不是很好。
复读吗?
不了。
没有更多的交谈,长时间的沉默后我们默契地挂掉了电话。一个月后我去了省内的大学,而袁野的去向,我始终没问,也就无从知晓了。
后记:
轻轻的,淡淡的,不敢前进一步。十七岁的我们没有涉水而过,只是隔河相望。
遗憾吗?我们错过了游园戏水的春日,错过了林间的鸟鸣莺啼,连同错过的,还有那不可言说的情事。
也许,这多多少少的遗憾正是青春的诱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