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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9日,农历七月三十日,星期天。晚上七点,远在深圳的我突然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我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哭泣声。父亲很少给我打电话,主要怕影响我的工作,每次都是我打电话给父亲。今天,父亲主动打电话给我,还没说话就已经泣不成声。我被父亲的哭声吓坏了,赶忙询问父亲出了什么事情。父亲稍稍平复了情绪,哽咽着说:“亮子(我的小名),你二伯去世了。考虑到你在外地赶不回来,本不打算告诉你的。我还是忍不住跟你说,我没有哥了。”突闻噩耗,我泪如雨下。我想安慰父亲几句,却跟着父亲一起哭了起来。
二伯在家停放七天后,入土为安。期间,父亲没有睡过觉。
大伯过世早,大姑嫁得远,三伯和小姑都在邻县,每年元宵节前才回来住两天,能经常走动的就二伯和父亲他哥俩了。我家住在村里,二伯家住在村口的公路边,两家相距三公里的路程。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我们去二伯家一趟需要一个小时,但这并不影响两家相互来往。
二伯是木匠,做得一手好木工活。我家的橱柜、粮食柜、衣柜均出自二伯之手,沿用至今,依然完好无损。大姐的嫁妆也是二伯历时一个多月精心打造的。二伯每天清晨来到我家,我还未起床。我准备去上学,二伯已经在干活了。我放学回家,天色渐暗,二伯依然在灯光下忙碌着。吃过饭,夜已深。父亲留二伯在我家住下,免受来回奔波之苦。二伯却坚持要回家,哪怕第二天早点起床。大姐嫁妆完工的那天晚上,二伯和父亲喝了很多酒,两人都喝醉了。二伯破例在我家住了一晚。据父亲后来回忆:那晚,他失眠了,这是父亲多年来第一次和二伯同睡一张床。
父亲是砌匠,精通盖房子的活。我上初中二年级的那个夏天,二伯家打算盖新房。正值周末,父亲带着我一起去帮忙。准备盖房的材料都是体力活:卸砖、码砖、筛砂石、搬水泥,无论干什么活,父亲都是尽心尽力。我身体瘦小,只能给父亲打下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二伯只是简单地把旧房子翻修了。直到十多年后,二伯家才盖了三层小洋楼。据说当时是村里最好的房子,被人们称赞了好长一段时间。
二伯和父亲的性格极为相似,两人都爱客气,方言叫:讲礼。对于别人的邀请总是要推辞一番,对方一再坚持,才能勉强应承下来。有一年的深秋,二伯给我家帮忙种小麦。收工吃饭时,二伯却要回家。我们一再挽留,二伯才答应留下来吃饭。二伯每次来我家,父亲都要把二伯携带的手提包藏起来。父亲去二伯家时,二伯让父亲稍等片刻,帮忙干点儿活。其实,两人都是想让对方留下来多玩一段时间。只有春节吃饭时,二伯和父亲才不会讲礼。
2017年春节前夕,我们在二伯家吃完饭。我给二伯和父亲拍了一张合影,这是二伯留给父亲的唯一念想。每当父亲低头端详这张照片时,我知道父亲又想念二伯了。毕竟两人是一辈子的兄弟情,任谁都是难以割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