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二十岁生日。
生日有什么意义呢?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天而已。这个世界对我有的时候很好,有的时候很差;有的地方上对我很好,有的地方上很差。我跟这个世界,谁也不欠谁的。因此,不能说来到这个世界是一种幸福还是不幸,因为当两者已经称为胶和漆的关系,你没办法掰开一块蜂巢中的蜂蜜汁液。
五月十二日是我的生日,不过五月十一日或五月十三日出生,为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别。人生数万日,岂在乎这区区一日乎?我老是觉得,那些每年过一次盛大生日的人,还不够真正的如他们所想展现的那样热爱生活。要是真的爱生活,爱日子,其实《爱丽丝梦游仙境》里说的没错,每年有一个生日,但有大约三百六十五个非生日,他们可以把每天过的都很甜蜜和愉快,又何必单独拣出一日呢?
当初也是莫名奇妙地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我是说,这件事没有经过我本人任何形式的允许。当命这件事都不由自己做主,我可以不做额外的感想,但你要想让我乐,恐怕却会让我更加莫名奇妙。
生日的意义,无非是自己的头脑出于将明未明的混沌状态时,不主动地去像伸出筷子把一个锅中捞和搅的面是面,汤是汤的时候,大略地想想,然后觉得今天这个日子毕竟与众不同。这种意义约等于没有意义,但毕竟聊胜于无。因此,你可以趁思绪还在直觉的强压下还没有彻底恢复理性的时候,出去吃一顿的好的,出去转一转。本来应该顿顿都吃好的,每天都到喜欢的地方转一转的,然而没有钱,这也就无法了。
二十岁,人生的几分之一就下来了。要是按三毛,那就约二分之一。按某某,那就三分之一。四分之一就算了,按我现在的状态,活到八十岁,腿脚该不灵便了,思绪也会断断续续了,或者觉得每天手脚中的筋都蜷着,不舒坦。都二十了,混出点什么了没有?
不该呀。
幼儿园开始,我就是经常被老师夸奖的孩子。小学初中更是一直都是最拔尖的学生,成绩好,和朋友玩的开心。高中也是市里的四大名校中的重点班。按说即使不混的多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名没堂的吧。
得了,我对自己说,别捂着了。那些明明存在在你内心另一个角落的回忆,你不用放空脑子不去想。
幼儿园里我一直唱歌跳舞吃饭睡觉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那是样样都认真,天天被老师们夸。其中有个老师叫蔡老师,尤其对我温柔和蔼,以致于我看到她就忍不住嘻嘻地笑出来。徐老师,佘老师我也都和她们玩的挺好。有天,我带了一本迷宫的书到幼儿园。老师正在前面讲着什么,我则被迷宫的书给吸引了,沉浸其中,小手顺着迷宫走啊走,好,下一夜。翻完了,好,再下一页。蔡老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来望着老师。“宝贝啊,老师讲东西,你在看书呢?”我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拿着你的书,到外面去看吧。”我很乖地拿起书,到外面空无一人的大教室看完了。然后拿着书又回来了。“看完了吗?”蔡老师问。我又点点头。
其他的老师也很有特色。徐老师的口头禅就是“我带你看看桥去。”我们幼儿园旁边有几座桥的。什么竹山桥啦,细水桥啦。
佘老师这个姓是让我有点费解,好好的老师,为什么姓和蛇同音呢?不过当然我是不会说出来的。虽然才上小小班,但是这种事仿佛有什么直觉。有天我午睡前去上厕所,看到床下的一张大桌子上摆了很多泡泡糖。小朋友们陆陆续续从厕所回来了,我还在盯着画画绿绿的糖纸观察。一抬头,发现她正在暗处望着我,两只眼眸隐隐闪光。我继续去厕所了。望我就望呗。第二天,佘老师照例在讲课前问问题:“有哪些小朋友喜欢吃糖呀?”我自然和不少小朋友一样,高高地把手举了起来。
“那哪些小朋友喜欢吃泡泡糖呢?”不管什么糖都行啊,我直接站到了凳子上。
“今天老师摆了几颗糖在桌子上,但是不见了一些。小朋友们即使爱吃糖,也不能偷东西对不对?老师希望,”佘老师微笑着又严肃着说,“现在就承认,告诉老师,老师不会怪你的。”
什么是偷呀?我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没有小朋友举手。佘老师把我喊了过去,搂着我说:“是不是你偷了老师的糖呀?”
我懵懵懂懂地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什么是偷?
佘老师又微笑着拉近我:“老师已经知道是你拿的了,你现在承认,跟老师认个错就好了。”
我眼神有些打摆子,偷?偷?这个词在哪听过,是什么意思?好像不太好。
蔡老师走了过来,摸摸我的头发,我觉得头顶暖暖的。
“听蔡老师的好不好?乖,你好好认错,老师不会怪你的。”哦,我又忍不住想眯起眼睛笑了,蔡老师发话了。“我偷了。”我嘻嘻哈哈地笑了,一看到严肃的佘老师,又不禁收起了表情。
我真是反应不佳,多年之后,我才体会到“那你就拿着你的书,到外面看去吧”的意思,才晓得“带你看看桥”是南京话和普通话的结合“带你看看瞧”,就是“让你看看”,至于让小朋友们看什么,我确实已经记不得,可能只是说说而已。而偷的意思,我现在可是很明白了。
一眨眼就二十了,虽然发生了好好坏坏的许多事,并且,越长大,就越能辨别出坏事的存在,但按照上小学和初中之后的叱咤事迹,也不该沦落至此呀。小学和初中时候的我,和小伙伴们打打闹闹,每天过的都很热闹。一直当的是各种班委,成绩也是最好的。高中考上了市中心的学校,哦,那才是和我现在平庸的生活接轨的开始。
当时上了高中,发现整个初中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学校,致命的骄傲便潜伏开始了。
高一时我在普通班,以第一的成绩分进了这个班。这就不能说是好是坏了。开学时,我前面的男生转过头看我
不知为何,小学初中的同学都很合得来,可是我渐渐发现,高中班上的同学,不知为何,说不到一块去。比如班上有同学玩手机被年级主任没收了手机,班主任很生气地在讲台上砰砰地发火了。她气呼呼地走了之后,我前排的男生坏笑着说:“这个月的奖金又被扣光了。”他和同桌一起哈哈地笑了起来。我望着他们,也笑了起来,但不知为何而笑。
我学习没有方法可言,就是上课听听,作业做做,考试考考,这其实也就是我中学的方法。中学时管用,高中可就未必啦。不系统的学习之后,我成绩也一天天下滑。最后从年纪前几,变成了年级前几百。
前桌男生看我是,瞳孔里似乎也越来越幽深,嘴角也越来越上扬。哇,这难道是喜欢上我了?不对呀,那还说话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我现在想想,噗,哪跟哪儿呀,那明明是包裹不住,一不小心泄露出来的不屑和轻视。
高中,分就是一切。
可惜我心太大,即使成绩下滑,还是照玩不误。这听起来就像个二傻子,不过我的人生有太多都栽在这点上了:没有意识。没有成绩就是未来,成绩就是人生的意识。成绩只不过是卷子上的红色数字,是,有的时候它压得我隐隐有些心慌,但我不知道该对这心慌做些什么。不知道分数的背后,掩藏的是什么。
高一快结束了,我糊里糊涂地写作业快了点,上课认真了点,竟然懵懵懂懂地被分到了重点班。这下,我心里最后的一点顾忌也没有了,这都能进重点班!不料这就是我走向命运堕落的开始。
重点班里高手如云,我只能跻身中间而已。一不小心粗心了,得,那就是中间偏下了。当我吊儿郎当地晃晃悠悠地写着我的作业的时候(我甚至其实不清楚为什么要写作业!),我的同桌以飞快的速度唰唰唰地写完了作业,然后开始对答案,全对,全对,全对,然后以快要划破纸的速度的声音:“哗!”“哗!”打了一个个大大的勾。听着我心里心跳突然加快了许多。她又特别爱喝水,保温杯常备地放在桌子角上。每次一喝水,“哗啦啦……”倒满杯子,然后一饮而尽,然后“duang”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每当这时,我都要被吓一跳。关键是她实在太爱喝水了,于是我耳边不听响起“duang!”"duang!"“duang!“的声音。她还特别爱吃东西,上课趁老师不备,掏出一盒薯片开始嚼,关键是薯片的嘎嘣声实在太大,加上唾液的搅拌声,”哗……“”哗……“下课了之后又很爱唱歌,是那种以及其饱满的丹田之气的美声唱法。”哼哼哼哼哼哼……"
我本身是一个极爱安静的人,在家里睡午觉的时候,楼下的脚步声能把我烦的心情怒气值一点点加起来,最后报表的那种。上了高中之后,周围人群生疏,我渐渐开始内向了。我同桌成绩顶尖,人缘极佳,个性很直,是那种想象中生气起来眼睛一瞪我就会受不了的人。我似乎心里就隐隐怕她,竟不敢开口。她对我说:“我要是吵着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心想:“这怎么可能不吵着我!”但碍于中国人的阴暗的羞涩,我说:“没事没事,不吵不吵。就是我觉得,你可以下课再吃东西和唱歌,不然万一老师批评你你怎么办呢?……”她摇头奇怪地问:“可是我饿了呀?”我一看她眼睛欲瞪未瞪了,吓得赶紧闭嘴了。
最终压垮我对她好感的一根稻草是,我有次没带练习册答案,于是小心翼翼又尽量最礼貌写张字条,轻轻地放在她的面前:“那个……请问,你带XXX的答案了吗?可以借我一下吗?”她会冷着脸,从抽屉里掏出答案,摔到我的桌子上。我窘迫极了,但没办法,知道小心地拾起来。后来又偶尔问她借,仍复如此。
到现在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她喜欢拉着脸对我。恐怕成绩占很大一部分影响吧。我们班里,成绩靠后的都不敢怎么说话,笑的最舒坦的,永远都是那些成绩第一第二的学生们。
心里天天堵得慌。听着她的歌,我也没法专心做题呀。她是学习效率极高的,所以不怕。最后我对她渐渐生出厌恶,甚至恨意。我甚至不理解,为什么呢?班里的同学个个喜欢她,和她在一起时“嗬嗬”大笑,那笑声能疯狂地吓我一跳。
现在回看过去的自己的高中,嗬,这活的什么!不得劲呐。
总之,我考上这所知名的高中,是因为我学习没太多章法的束缚,又和朋友们玩的很开心,于是在初中里轻松地排到学校的顶尖位子。然而这恰恰是高中之后致命的因素。学习没有体系,失去了原来亲密的朋友,成绩和人缘都不怎么样。特别是成绩不够好之后,中午同学们都高高兴兴地两两去食堂吃饭,只有我是一个人走过去,我尽量走得自然些,但仍会仍不住怯了。高考是人生的决定一战,不论之前多辉煌的过去,只要靠近这一战的日子里没有厉兵秣马,那就是白搭,
于是,我输了。一所普普通通的一本。
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后悔,我贪玩的时候对自己说,你可别后悔啊,然后不耐烦地回答:废话,自己决定的事有什么后悔的。现在一想,还真有点后悔。在大学中不断地反思,总结,当我已经知道怎样才算是高效的学习方法,怎么看书更系统,为什么要好好读书有个好成绩之后,这一仗战争硝烟已熄。以后还会有大大小小的仗,我知道,还有翻身的机会。可是,这一仗还是输了啊。输给了我讨厌的人,输给了骄傲迷茫的自己。
我有个习惯,笔记本记得开头几页没写好,我就会新买一本,重新写。钢琴有一个音符弹错了,我就要从这一段的开头开始弹。可是人生呐?我对转世这种哲学宗教的说法一直半信半疑。假设没有转世,那就是说人生不可能重来。那,这,这怎么办呢?又不能倒掉,又不能重写重弹!这就是我难受的一点。
有的时候明明知道了该怎么学习,生活才是比较理想的,有的时候却迈不出去脚。大概是知道已经迈错了步子,下面几步就腿不想动了。幸好,经常多想想还是有好处的,就是让理性能够尽可能地常驻心间。于是,不断告诉自己,你要好好学习和生活,不断朝更好的方向塑造自己的性格,并且大部分时候能做到。
我是个胆小却虚荣的人,不为自己,为名誉打个翻身仗,这辈子就这么接着下去了,我不能忍受。那些成天窝在寝室刷剧打游戏的人,我有的时候会在内心里暗暗以他们为警示典型。我有的时候确实不懂别人的心思,比如他们吧,我会心里有些疑惑:怎么回事,他们就不觉得心慌,不觉得自己要努力去改变现状?我绝不允许自己变成这种人。
二十了,奔三了。昨天我本来想写点什么给自己的,但又仿佛懒得动笔。健身,给自己放了个假:读了书,看了电影,并进行了整理。但是做的时候不禁有些懒懒的:这就二十了啊!
刚刚写下高中的回忆笔记,发现自己仿佛又被警钟敲响一次(又?真没记性!),我的前二十岁,要是有任何大的不满意,都是败给了“不思考”这三个字,或者,“不想”这两个字。从今以后,还是要多多反思过去,规划未来,迈开俩腿。
二十岁不狂没出息,三十岁还狂也没出息。我现在,正是二十岁刚过,还要心中有惊天雷一般的理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