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生,出生在云南双江,佤族人,我们那里山峦起伏,平坝极少,喜欢喝酒,因为家乡的习俗有无酒不成礼,说话不算数的说法,饮茶,喜欢辣椒是我们那个地方男女老少的嗜好。19岁那年,从小向往军旅生涯的我参军了,分配在在成都军区西藏第15工兵旅,当了一个运输兵。
在我们那个地方,从小我就爱上了一个姑娘,叫赛安,成人那年,她嫁给了我,因为去部队来不及带她走出大山,离开那天她含着泪把我送到车站,目送着我直到车轮慢慢滑出她的视线。对于她,我只有一张结婚时的照片,再无其他。
西藏的条件比我们那个地方差很多,天气冷的时候大雪封山,有时候车轮行驶半天都走不出几米。因为军需品的特殊性,每一次我跟几个战友出发前都要检验车子各个零部件是否运转正常,尽管如此,还是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这里的气候条件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幸得上天眷顾,让我能多跑几趟,为边疆贡献自己最好的青春。
待在军营,最好的时间就是闲下来的时候能看一眼赛安的照片,看着绵绵雪山,多想能回家看她,看看阿爸阿妈。儿行千里,不能尽孝,想到这眼角总会湿润。
去年十二月中旬,因通信营急需一批通信设备,上级安排我们火速赶到拉萨把设备拉回,穿上厚厚的军服,我跟林海小东两个战友就此上路。在拉萨返回的路上,经过那曲,突遭雪崩,撤回的路上来不及,被大雪覆盖。
那曲属于藏北,无人区,海拔都在4000以上,等我有一点点意识的时候,车子已经倒在沟壑中,一整车的设备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任我怎么说话,两位战友都没有应我。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藏民的家里,想不起来睡了多久,藏民告诉我是几位驴友救了我,因车子镶嵌在沟壑中,被雪水冲刷,在下游一处浅滩中被几位驴友看到把我抬了回来。来不及感谢藏民跟几位驴友的救命之恩,给部队打了电话,把事情经过上报,军区派车过了没多久把我接回去了。
等我回军营的时候,班长还有上级首长都在那等我,尤其是班长喜极而泣抱着我说回来就好,只可惜林海小东再也回不来,一个是湖北黄冈的,一个是陕西神木,两个都没成家,就此上路,老天开了个天大的笑话。但身为军人,披上这身衣服,早就将生死写入誓言当中。
一切安静的时候,班长告诉我在我们车子出事的时候,军区安排大量人员火速救援,包括特种作战团还有第54装甲旅防化营,以及直升机跟搜救犬。天气太恶劣,雪崩过后道路车辆无法行驶,只能用人海战术搜救。没想到后面又发生雪崩,上级要求只能暂缓救援,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等我们找到车子的时候,林海跟小东早被冻僵,所有人都哭了,却唯独没有发现你。搜救几天后还是不知道你的下落,军区就通知了你的家人,你的妻子在部队的安排下来到军营,哭的成了泪人,带走了你的衣物。兄弟,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
来不及诉说太多,打了个电话回去却总是无人接听,后来拨通了发小的电话,他哽咽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让我回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跟班长请了假匆匆赶往拉萨,乘坐飞机回昆明,再由昆明坐车回家。
等我到家的时候,家里摆着我的灵位,只是在这灵位旁边还有赛安的灵位,我整个人脑袋像炸了一样。阿妈阿爸拉着我的手一边哭一边使劲的拉着,或许我能回来他们意想不到。我含着泪问这究竟发生了什么,赛安为什么不在了,为什么。阿妈告诉我赛安回来的时候,整天哭着拿着我的照片看,不吃不喝,任凭家人如何相劝都没用。一天下午趁我跟你阿爸不注意,寻了短见,只留下一张纸条。说完阿妈把那张纸条递给我,颤抖的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
从小就跟阿生青梅竹马,他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不想他在下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孝,阿爸阿妈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把阿生的照片跟那身军服埋在我的身边,我怕喝完孟婆汤厚找不到他。
眼泪滴在上面,我想说的早已说不出来,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再补偿你。只可惜人没有来生,有的只是现在,在人间,谁活得不像是一场炼狱,等我复员回来,我再找你。作为军人我不后悔,但对于你,我只剩下愧疚,赛安,对不起,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