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发生了就会成为历史，包括我说的这句废话，说完了，也会成为历史。
2016年的第十一月，是值得纪念的一月。这一月里，朴槿惠陷闺蜜门，特朗普成了美国总统，双十一交易额破千亿，莱昂纳多·科恩逝世……新闻每天都以各种方式被传递到你我面前，尽管已经习惯于世事的不可预见，可当能够被称为“大新闻”的情况真地并且具有时效性地接踵而至时，还是会让置身于相对平静生活状态下的我感到猝不及防。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谈论政治的人。忘记是在哪里看到，从古至今，知识分子经常会被认为是不爱国的存在，因为他们在面对某些政治事件时，往往不会表现出“应有”的激动和愤慨，甚至还爱去发表一些“打击”高涨情绪的酸腐讽刺。我不敢自诩知识分子，因为觉得自己的知识还十分浅薄，仍需多加学习。之所以不喜谈政治，是因为言论自由以后，总有太多人乐于去谈论它，谈论的声音多了，便不知道什么是动听悦耳，什么是嘈杂乱语。就好像市井之间，繁弦急管，有亭台楼阁上的丝竹小调，有烧饼铺里的粗野吆喝，有饥寒交迫的痛苦呻吟，嗡嗡地一股脑聚在神经里，倒像是一团混沌的浆糊，完全弄不清个所以然。
当常春藤导师为一个“认为气候变暖是中国编造出来的谎言”的男人当选美国新任总统痛心疾首时，当朴槿惠那本名为《绝望锻炼了我》的自传又该更新内容续写下去时，我只是一个在双十一开始前下载了六个购物手机软件疯狂浏览的凡人，我像所有的凡人一样，贪婪的双眼黏在打折商品和优惠券之间，计算着购物车里的罪恶在这个平常又特殊的日子里可以省下多少钱，然后在不影响生活的情况下，有节制地进行购买活动。
说到双十一、“光棍节”，这个模糊的节日真是典型的现代产物，它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作为前身，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它起源于南京大学的宿舍文化，恰好迎合了九十年代以来的改革解放思潮，听起来也挺正经和有创意的。不过时至今日，“光棍节”早已沦为了商家和消费者之间博弈的利器。这忽然让我联想到很多仿佛被遗忘湮没的古老节日的那些，聊表相思却不会露骨俗媚的过节方式，比如放个花灯，绣个手绢。那是“帮你清空购物车”所比不了的，它们是最轻柔的撩拨，是品尝后一辈子都戒不了的毒。
当然我们是活在2016年的人类，那些方式不适合21世纪，它们就像是流水，过后不会再来。虽然我在上文对双十一看似鄙视般地胡吹神侃，但事实是我依然在这一天里买东西了。在这个时代，你可以用清醒而精于计算的大脑游走于物欲横流的灯红酒绿里；流连于夜夜笙歌的五光十色里；惊喜于科技带给你的新奇体验，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幻；震撼在一个又一个你从未了解过的奇迹里，无论是有利于当下还是有害于未来。因为这才是生活，才是真实的生活该有的一部分模样。
同时，我更希望你我能拥有生活的另一部分模样——单纯的沉浸，某种意义上的，不清醒的大脑。说是不清醒，可又不是绝对不清醒，你可以把看作是类似本我的存在。两年前的一个午后，我使用的音乐播放器通过私人电台推荐给我莱昂纳多·科恩的《在我内心深处》。那时的我正沉迷老派的惨情风格乐队，听惨情乐队的感觉，就好比泡在浮着海盐的温暖浴缸里，明明知道喘不过气还贪恋其中。而后这首歌来了，我莫名听得很舒服，就像泉水，把海盐稀释得恰到好处，那种有松木香气和磨砂感觉的踏实，似泥土，厚重又略带苦涩。
科恩的逝世，使我惊觉人生的短暂，即使他已经活了82年，我还是觉得他存在得过于短暂。讽刺的是，无数之前从未听闻过他的人，都开始追念他，人总是在死后才会更加闻名于世，可悲而自然的真理。
想到前段时间被我翻出来重新回味的《死亡诗社》，里面那句著名的拉丁语“活在当下，抓紧时间”，如果我们能这么活的话，人生在生命尽头被自己回忆起时，其实也挺长的。在这个短暂又漫长的过程中，我们总会在不断求索和成长的路上，找到自己的心中所爱，那是种不参杂算计，甘心为其付出物质和精神的热爱。然后我们会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星辰大海与厨房油盐间自如切换的逍遥神人。
如此，才不枉走这一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