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Yurboking
锅炉上的水烧的沸腾,薄雾似的烟雾不停的在炉子上方升起,打转,揉成一团,勾勒出一道既真实又虚幻的风景。
舒以安看着这氤氲的场景,眼眶发酸。
她又想起上午那个令她羞耻的场景,男人,女人,以及一大堆起哄的人在她脑海里来回跳动。
舒以安用力的摇摇头,使劲甩开自己仅存的最后一点痴心妄想,她知道是时候该清醒的接受现实了。她提起炉子上的沸水,灌进水杯里,然后用力塞进书包的最底层,仿佛这样才可以更加坚定她的决心。
来到学校的时候,正好遇到学生会的成员站在门口查岗,监督在校的学生到校的时间和穿着。这是学校给他们的特权,也只有他们可以在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准备高考的时候,依然这么悠闲的站在那里沐浴阳光。
舒以安的目光突然集聚在不远处那抹淡蓝色的光点,好巧不巧南阳就站在学校门口,面前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本册子,和大家一起眉开眼笑。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顺着人流,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舒以安看着南阳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在耀眼的阳光下徐徐生辉,瞬间觉得心如刀绞。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口是心非,明明刚才还对自己说过要清醒点,明明刚才还把杯子紧紧藏在书包最底层,可是怎么一见到他就控制不住了呢?
她甩了甩头,耷拉着脑袋,迈开步子走在马路最左边,那方向正好远离他们。又恰好赶上入返校高峰,到处都是参差不齐的身影,只要不注意,根本看不到她。
“舒以安。”声音从身后响起,伴随着肩膀的一阵疼痛。
舒以安蹙起眉头,匆匆往后瞥去,同桌周鑫正咧开嘴对着她笑。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牛奶递了过去,关心地问:“你上午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舒以安白了他一眼,拂开他手里的牛奶,有些不耐烦呢喃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声音不大,可周鑫还是清楚的听见了,连同着过往的同学,似乎都听见了,有的甚至回过头来盯着她看。
舒以安有些不好意思,头简直可以垂到地面。周鑫见她那样子嘴角咧开的幅度更大了,带着几番幸灾乐祸,“活该,早就告诉过你,你们不是一路人。”
“你知道什么。”舒以安转身加大语气,“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鑫听后咯咯的笑起来,往前跨了两步同她并排走着,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反正结果不还是失败了。”
舒以安气急,想要推打他放在她肩膀的手,可他却先她一步把早已打开的牛奶塞进她嘴里,安慰道:“得了,得了,要不小爷我牺牲一下,勉为其难的听你叨扰一下。”他说话时扭头对上舒以安的耳朵,样子极为暧昧。
她微愣两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前传来一阵呼唤,“同学,在学校门口就敢公然勾肩搭背,胆子不小嘛。”
舒以安早已顾不上同周鑫计较,连忙想要推开他的手,可周鑫像是故意似的,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更加用力的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怎么推也推不开。
舒以安看着面前人紧锁的眉头,急了,便用力的一脚蹬在周鑫的小腿肚上,那人疼的嗷嗷叫,这才把手拿开。
她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样贸然道歉,更加显得做贼心虚。
抬起头就看见面前那个人穿着一件灰白相间的T恤衫,蓝色的牛仔裤,一双浅咖色的休闲鞋,外面套着蓝白色的校服,耷拉的衣领,透过黑色眼眶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可此刻却因为背对着太阳,显得瞳孔黝黑而深沉,看不出喜怒。
舒以安的心跳突然开始毫无节奏的乱跳起来,脸也不受控制的跟着心跳节奏泛起红光。
“既然这样,过来签个名吧。”声音依旧一如既往的低沉黯哑,听不出情绪。
舒以安是知道这个规定的,学校一旦发现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就要签名登记,留下联系方式,然后通知家长。她有些无辜的看着他,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可是声音小的如同蚊虫鸣叫,在这喧闹的人群中,格外孱弱。
一旁的周鑫看到舒以安这副窘态,又联想到她昔日的风风火火,更加乐了。舒以安再次不悦的看向他,想要发声让他解释一番,可他突然朝着她坏坏一笑,然后一声不吭的在人群中迅速狂奔跑起来,见两人拉开一定距离便转身对她挥挥手,意思是剩下的交给你了,很快便在人流中消失殆尽。
舒以安一阵无语,这人,欠收拾。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说服南阳,她在心里演练一番之后,用自以为最温柔、最弱不禁风、最委屈的声音小心的对那人说:“同学,我们真的不是那关系。你看那人已经走了,你抓我一个人也没用啊。”说完还不忘用眼神示意那人逃跑的方向。
可身旁的南阳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只是对舒以安面无表情的说:“你跟我解释没用,过来签字吧。”
舒以安有些认命的跟在他身后,心里把周鑫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一遍。不过当她在身后看见南阳高大挺直的背影时,心里竟然是有点感谢周鑫的。
仔细想想她认识他这么多个日子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他走在一起,这样一想,她突然感到上午那股被她浇灭的小火苗,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都快要把她的胸腔点燃了,于是身体上也感到一阵燥热。
舒以安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就这点出息。
这不还真是就这点出息。
舒以安承认自己刚刚是真的舍不得就这么离去,签完自己的名字,又趁机顺走桌子上的笔,走了两步,又转头回去,低着头,小声道,“你的笔。”
片刻沉默之后,南阳才伸出手,接过舒以安手里的水墨钢笔。
舒以安就知道他的手一定和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多,纤长,白皙,瘦弱,骨节分明。她轻轻的勾起嘴角,极为欢快的离去了。
南阳看着那个白色纤细的身影离去后,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本子,舒以安,三(十七)班,眉头微拧。
所有人都知道平洛高中有一个这样不成文的规定,高三学生要根据自己过往成绩高低进行优劣等级划分重选班级,从一班到十七班,一班最好,十七班最差。
舒以安回到自己的座位,赶紧风风火火的拿出自己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又开始毫无顾忌的欣赏起来。
周鑫从厕所回来,见她这样,嬉笑地啧啧两声。
舒以安头也不回的说道,“今天的事,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
“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周鑫一脸鄙视,一只手用力的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典型的口是心非的东西。”
舒以安吃痛的‘哇’了一声,不满的拍向他的手。
周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道:“中午也不知道是谁在电话里对我哭哭啼啼的控告某人的不是,说某人这不好,那不好,还到处勾搭小女孩,典型的花花公子哥。”
舒以安好不容易消失的雾霾立刻如同喷雾似的全部聚集在一起,脸上也浮现一些素日里少见的严肃,“也许事情不是我说的那样呢?”
周鑫觉得这人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无奈的摇摇头,不再吭声,扯开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双手放在桌子上,杵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等着她继续下去。
舒以安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老半天才终于甘拜下风的弱弱道:“行了行了,上午那事我是发挥了我的特长,然后又天花乱坠了一番。”
她这样说,周鑫就明白了,特长指的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天花乱坠指的是毫无逻辑的添油加醋。由此可见上午她对自己所哭诉的那些事,不过是胡编乱造。
舒以安像是猜到了他心里所想,有些不悦的解释道:“周大公子,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是不可以怀疑我对他的那颗爱慕-之心。我要不是亲眼见到他和那个女人拉拉扯扯的,我会说那些有辱他形象的话吗?”女人指的是低她一届的校花。
上午她和周鑫打赌自己放学要去向南阳告白,要是成功告白,他便要帮自己带一个月早餐,告白失败她帮他带一个月早餐。结果好不容易走到他的班级门口,就看见他们同学,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圈,闹哄哄的。
南阳就站在圈里一动不动,被围的严严实实。
舒以安想到自己那时还暗自庆幸着有这么一大帮人帮她助兴,正欲冲破人群,挤到他面前,就听见刚刚还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接着一个女人声音骤然响起,“南阳同学,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声音娇滴滴的,简直能揉出水来。
舒以安当时气的一阵呕血,用力压住心脏,心想:错了,那是我的台词。
等在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人群里,南阳双手正握着那女孩的胳膊,低着头,似要亲吻的样子。
舒以安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不然要彻夜失眠,这才没头没脑的跑回去,哭哭啼啼的给周鑫打了一通电话,控告南阳的一切不是。
舒以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最后也就不再说话,心虚的继续盯着桌子上的水杯看。半天不见那人在说话,再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周鑫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她朝他吐了吐舌头,有些调皮的吹了吹他黑色的短发,正玩的兴起,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本能的扭过头去,就看到那人正对着窗子,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舒以安立马停止了自己所有的动作,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所有人也都知道平洛高中的班级排列十分牛逼,从一班绕到十七班整整绕了两大圈之后,最后首尾班级竟然绕成对门。老校长说,这是为了更好的激励某些班级,树立吾辈之楷模,使得他们不掉队。明眼人都知道,不过就是变相的将他们这些差生从内到外羞辱一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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