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说,每个人心中都卧虎藏龙,这头卧虎是我们的欲望,也是我们的恐惧,有时候我们搞不定它,它让我们威胁与不安,但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我们保持精神上的警觉,激发全部的生命力,与之共存。
最近和文友一直在探讨写作上的问题,各自的困惑,各自的方向,和各自内心的不安。大家最多提到的是恐惧,那种落笔前的犹豫与不自信,那种内心深处的惴惴不安,即使完成了作品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完成度到底如何,创作出来的这个东西又到底算作什么玩意儿。
文字,在我心里,一直是一匹野马。驯马不是使出洪荒之力就可以的,你得在心里种下一片草原,或者你自己就是一片草原,你只管草长莺飞,马儿自会自由驰骋,带给你无限生机与活力。
可更多时候,我们就像是漂泊在太平洋上的派一样,四下茫然,没着没落,你对抗着漫长无际的孤独,无依无靠的恐惧,还有身边这头时时叫嚣着和你争夺生命权的猛虎,警醒是必须保持的状态,可在这种警醒的状态下,你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活的梦幻,不像身处于一个真实的世界。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你身上的蛮力,那种疯狂的表达欲,掌控欲,表现欲,对于文字这朵娇花来说,通通是危险的,你得自我降服,自我控制,自我修炼,找到最正确的姿势,你凑近它,以最美好的姿态与之相对,你得到那缕花香,又不会伤害那份纯美。
种种比喻,其实也无法准确表述内心对于文字的种种感受。在创作领域里,我一直都是天赋派理论的拥趸,我一直坚信,从来不是你选择了文字,而是文字选择了你。那些故事不是你创造的,你只是一个媒介,它借由你的脑孕育,借由你的手诞生,写作的过程有如通灵,你不过就是文字的一个灵媒。所以,你若不是有这个通灵的体质,你根本不会胜任这份工作,也不会被文字选择。那么,问题来了,怎样的你才是最好的呢?
我不只一次同文友说过:你要成为你自己。这句话好像是我说给别人,其实更多时候我是说给自己。每一个在文字世界里挣扎的灵魂,都处于一种长期找不到方向的状态。文字太美了,美的魅惑人心,像美人鱼的歌声,你很容易就迷失在她的世界,找不到自我的出口。可是,退一步讲,即使你没遭遇这样的色诱,你是否又真的了解自己到底是谁呢?
我不了解,真的,完全不了解。
我跟一位文友说,我写的故事都不是我的故事,属于我的故事我还没有写到。可反过来想,既然不是我的故事,我为什么要写?因为我要用笔尖去触碰,触碰我能力的边缘,用一点一线的串连描摹出我能力的范围,我灵魂的形状。我坚信,唯如此,我才能真正懂得我自己,用一篇篇文字反观我自己,照见我自己,最后成为我自己,找到属于我的故事。
可是,真的好难。
因为我知道这很难,所以同路的文友遇到各种问题我都抱以深深的理解,因为自我的发现本就需要过程和契机,那种契机有如当头棒喝,让你醍醐灌顶。那么多同路人,我很想知道,最终是谁更早一步更幸运的遇到毃醒自己的人或者自我顿悟。
当然,在过程中我们会面临自我的置疑和别人的置疑,甚至最终的结果是,有的人成为太阳,有的人成为月亮,有的人成为荧火虫。但哪种结果都不会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你以为自己是太阳,其实你只是荧火虫。或者你本来是太阳,却在过程中成为了荧火虫。
我很想知道我是谁,然后成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高级,仅此而已。
是的,如果我注定只是一只荧火虫,我也要成为最亮的荧火虫,最美的荧火虫,我不会羡慕太阳,也不崇拜月亮,我只做我自己,并且对这个绚丽的世界充满了爱与感激。如果你是太阳,则请你不要迷失,一直朝着正确的方向,可到底怎样才正确,你自己去找,去想。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保持你的警醒,保持你的恐惧,降服住你心中太多的欲望,控制住自己,掌握所有无限接近正确的技巧,成为你自己。
祝我们成功,不多说,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