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尘烟悄然散去,听雪楼密室的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石壁旋转着,生出一种低沉的轰隆声,仿佛不堪重负的低吟,嘶哑而冷酷。沉思中的萧忆情瞬间惊醒,但当他看到门外飘飞的尘雾下渐渐清晰的那条红色人影后,他顿时放松了。正要微笑请她进来,却忽然以余光扫见那柄名动天下的血薇剑正被她持在手中。魔剑血薇,剑已出鞘。一种不祥的预感自他心底生出,正如那不详之神剑。他已知道,必是出了什么变故,血薇一出,恐怕又要饮血方终了。
“萧忆情,自我加入听雪楼那天我便对你说过,若有一日,我与你决斗,而血薇击败了夕影,我便再不会对你忠诚。”舒靖容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只是——是他听错了么?为什么,她会几乎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还是……绝望?
“阿靖,别这样。听雪楼是你我共同的,千万里并肩征战,你忘了?”萧忆情勉强笑着,仍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尽管他甚至不知这种情绪是自何而来。
“不,我没有忘。正因为未曾忘记,这仇恨才会如此刻骨铭心!”三年前那个傍晚的情景,在她脑海中一幕幕回放。听雪楼强盛的甲兵之前,她和萧忆情一骑绝尘,率领着无数部下冲入了毒蝎帮的石家大院。毫无防备的石家措手不及,青碧色刀光自袖中卷过,夕影祭出,轻松削断对方宝剑,血薇瞬间乘着空虚自中宫刺入了石家家主的心脏,那一抹蔷薇般鲜红的血迹便与石鹏飞脸上那刚刚浮现出的惊慌与恐惧永远定格在了一起。石鹏飞也是江湖中不多见的一流高手,但也仅在一招间,便败在了她和萧忆情的联手之下。曾几何时,她与萧忆情并肩而战,是多么的默契,江湖之中从未遇过敌手,短短几年时间就使听雪楼成为了无人可撼动的第一门派,一刀,一剑,就将天下平分。可……何时,竟演变成了如此境况,她竟要拼下一切,与他决一死战?
三年前那个淋着初秋零落冷雨的傍晚,仅短短半个时辰,战斗便已结束。昔日繁华的石家大院,已成为一片鬼蜮,除一个仅八岁的小女孩外,再无一个活着的敌人。赶尽杀绝,正是萧忆情的一贯做风,而她舒靖容……历来也是如此。那些弱者,没有必要活着,听雪楼的统治下,不需要废物。但当他们在石家祠堂中看见那个小女孩时,萧忆情本要下杀手,舒靖容却突然一剑格开。青碧色刀光放着阴森的光芒,血薇却幻出清影万千,几乎是温柔地在那小女孩面前摇曳。夕阳影照之下,那女孩眼中没有恐慌或害怕,也没有一丝泪水,却充满了仇恨与狠毒。舒靖容一阵心寒,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或许听雪楼未来若有一日覆灭,则定必将覆灭在这个手无寸铁,又不会丝毫武功的孩子身上。看着她,舒靖容蓦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昔日父母双亡的她,岂非也正是如此,冷酷,而又仇恨着整个世界。虽然她杀人下手一向绝不容情,对败在自己手下的弱者视若猪狗,却一生都在寻找着能让自己平等相待的人。不,她不能让自己的不幸在这孩子身上重演。决不能。所以当她看到夕影斩下之时,便不假思索地一剑挥出,挡下了那必杀的一刀。舒靖容坚决地看着那青色刀锋的主人:“不,萧忆情。我不允许你伤害她。”萧忆情无奈地笑笑,也不知看出了多少,最终只轻轻收刀藏回袖中,转身离去了。舒靖容无限温柔地注视着那孩子,试图用目光消释她眼中的仇恨,可她的目光与对方那极致的恨意与狠毒对上之时,舒靖容竟心虚地颤抖起来,有些不敢与那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对视。她可以想象到对方心中是如何想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但……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一个曾经的自己被卷入江湖仇杀的疯狂漩涡。最后,舒靖容轻轻叹息一声,抱起那孩子,带她回到了自己在听雪楼的宿处,让她生活在自己的房间,时刻保护着她,因为舒靖容总觉得以萧忆情的冷酷,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被自己灭了全族的人,那是祸根。但也许是她多虑了,三年以来,从未出过什么事——直到今天。
“阿靖,我曾那么天真地以为,这世上再多勾心斗角,也终究总有一个人,是可以让我敞开心扉,完全无保留地信任的。可你现在却拿着剑站在我面前。”萧忆情伤感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她却未有一丝心软。他略显病弱地咳嗽着,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她却只有冷笑。“我也曾幻想过,你对我的爱,或许能够战胜你的狠辣无情。看来你我都错了,错得可笑,不是吗?萧忆情,拿命来!”一声清啸,血薇已出手,又是那招不知已取了多少高手性命的中宫直刺,毫不留情,萧忆情却已有防备,夕影自袖中挥出,化为一片光幕,三尺青光吞吐护住周身,与血薇战在一处。但舒靖容却真似拼命,剑剑不离萧忆情要害,却全然不顾自己防御,萧忆情不愿伤她,只是勉强招架,却已屡遇险招,狼狈不堪。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仍是不愿反攻舒靖容,虽然他早已看清舒靖容不要命般的急攻之下的无数破绽,虽然他明知自己实已是危如累卵。
不过,他不禁微微有些奇怪。舒靖容的武术,他是知道的,即或在情绪激动的此刻,也绝不应该有如此之多的破绽,仿佛他只要一刀挥出,对方便会应声而倒。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在他心头瞬闪而过。也许,也许舒靖容直到此刻,仍然不愿杀自己,也许她其实只是在借着这般疯狂的攻击来麻木她脆弱不堪而早已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也许……她其实根本就是想要激自己出手,想要死在自己的刀下。虽仍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但萧忆情却已隐隐猜到,舒靖容此来,也许的确是要来与自己做一个了断,的确是要与自己决斗,今天这个密室里,也的确是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但也许舒靖容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萧忆情吧。也许她只是要借着这场决斗,在这个让她失望至极的世界上,寻求一个解脱,而只有被夕影一刀斩断心脉,才是舒靖容心中唯一所愿。
“你杀了我啊!你为什么不敢出手?懦夫,你这个懦夫!”舒靖容状似疯狂地大喊着,手上血薇攻势更盛,一剑剑毫不停顿地重复刺出。
“阿靖,我究竟如何对不起你,要你这样背叛我?”情急之下,萧忆情也忍不住喊道。
“还要装下去吗?我早就说过,你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许你碰那个孩子!”不知是血薇剑光反射所致还是舒靖容真已拼命不顾一切,此时的她双眼血红,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魔。萧忆情不寒而栗,想起传说中血薇必令其主人入魔之事,他真怕再斗下去舒靖容会真正被血薇影响心志而致失控。心念及此,他刀势渐渐凌厉,欲图将血薇的血光压制下去,但那一瞬间,当他一刀挥下,舒靖容却仿佛脱力一般,血薇突然脱手,那一刀正正劈向舒靖容肩颈,他已不及收手,舒靖容却突然完全平静地凝注着他,带着几分解脱的快感,但只一瞬。噗的一声,刀锋直没入骨,他惊呼一声,随后便清晰地听到了舒靖容肩骨碎裂的声音,她微微低下头去,不知是痛,还是如愿以偿。血光敛去,她的声音依然冰冷,再抬起头来时,目光也重新恢复了冷酷。
“萧忆情,现在你满意了吧?我仍然无法击败你,决斗,你赢了。现在你终于没有敌手了。我受了夕影那样一刀,必然致命。你害了那孩子,现在又杀了我,你可高兴?”
“阿靖,不,我不是故意的。面对你的血薇,我不得不全力以赴。但你不会死的,听雪楼的医术天下无双。”
“萧忆情,何必演戏呢?你已斩断那孩子双足,杀死我本来就是你计划中的下一步,我来杀你,却终究武艺差你一筹,你便正好提前将我除去,仅此而已。”
舒靖容剧烈地喘息着,此刻她已挣扎着重新拾起了血薇,以剑尖拄地,摇摇欲坠。她的右肩颈下血肉翻卷,鲜血一道一道激射而出。萧忆情心中在叹息。这姑娘,还是这么倔强,至死都不愿让我知道心意,还是要让我以为方才那是真的拼命厮杀吧。可那突然的脱手,谁又看不出来呢。阿靖啊阿靖,你又何必演戏呢?果然像那悬崖之上独自开放的蔷薇一般,要用尖锐的毒刺把柔弱的花瓣包住么?你表现得那么冷酷无情,仿佛和我之间只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关系,可难道我看不出来你内心的脆弱么?
“不,真的不是这样的。阿靖,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爱你吗?”萧忆情俯下身,将夕影掷落一旁,从衣中取出绷带,跪在舒靖容身侧试图为她止血。舒靖容见他放下多少年从未离身的夕影,显然急于为自己治疗而放下了防备,眼中重新恢复了几分神采,可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眼中更深的死寂。
“你真肯救我?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萧忆情苦笑着,熟练地在她伤口处缠了几圈绷带,用力勒紧,低声道:“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阿靖,不要骗自己了。若真想杀我,你本不应握着血薇闯进来的。假借议事之机,悄悄走到我面前再突然出手,岂非机会更大?”
舒靖容则冷笑着:“我不是你那样的伪君子,我曾说过的决斗,就是决斗。何况,你一个连独自一人在密室沉思时都不肯把佩刀从袖中取出的人,多疑到了这种程度,我偷袭又能如何?”
萧忆情叹息着,右手伸入怀中取药,显然已全无戒备。他轻轻咳嗽着,垂下头去,目光中,竟然流露着几分深情。“你说我多疑,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我与你相识数年,始终以真心待你,你却仍要怀疑我吗?你说自己痛苦一生从未有过幸福,但只要你愿意,绝不是不能得到幸福啊。果真是像蔷薇,身上遍布着致命的毒刺,用这些毒刺把自己脆弱的内心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表现得仿佛从无畏惧,心中其实却一直在痛苦中挣扎吧。我这一生,杀人无数,可以说早已鲜血满身,什么恶事没做过,可唯独,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啊。”
他默了默,把药轻轻抹在舒靖容伤口上,抹得很均匀,很细心。“我自己体弱多病,所以时常把各种伤药和绷带带在身上,也才去修习医道,并因此练就了一手天下无双的医术,后来,才发现,我得的,居然是不治之症。空有着人间无双的医术,却不能丝毫对抗天意,那,也没办法。这些药,我还是不曾丢弃,还是与夕影一般时刻藏在袖中。可笑吧,以残酷嗜杀闻名天下的听雪楼楼主,其实也怀着一颗医人救世的心。世事时常如此。也是天意使然,教我因祸得福,习了医道,我虽病弱一生,此刻得能救你一命,也算上天恩赐。”
萧忆情自顾自地说着,舒靖容静静地听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萧忆情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麻木,便又低低叹息一声,续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为达到利益可以不择一切手段,是吧?或许对别人的确如此,我毕竟是听雪楼的主人,肩负的东西太过重大,但对你,我……”蓦然,他睁大双眼,垂下头看向自己的心口。一缕殷红正缓缓渗出,一截血红色的剑柄正插在那里。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舒靖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脸上却挂满冷笑;她右肩上,刚刚缠好的绷带散开掉落,右手软软地垂着,血流如注,流淌到密室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和他的血汇到一处。那一击,显然也已耗尽了她的全力。
“阿靖……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报复我?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让我死吗?”萧忆情也吐出一口鲜血,眼中满是苦涩。此时的他,再不是那个傲视苍生的听雪楼主,而只是一个被至爱之人背叛的可怜人。“你真要让我死,我死就是了,可你刚才那一用力,伤口崩裂,你自己也再无生机了。”他心痛地看着她,那个自己一生中唯一深爱的女子,他们也曾并肩于青云之下傲视人间喧嚣,可最终却非但未成眷属,反倒亲手将对方杀死……也许这就是英雄命中注定的悲哀,难道这是天意。血薇剑必致灾厄,终究要饮下其主人的血,难道这也是天意。他嘶哑着嗓子,痛苦地问:“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也好,教我死得瞑目。”
舒靖容望着他,目光渐渐柔和:“本来杀了你之后,我也是准备去死的。无论生前什么仇恨,死后毕竟都可赎回罪孽……希望如此,希望我们死了,那孩子就能不再仇恨这人间世,而幸福地过完余生。经历了太多太多,这般痛楚,毕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你一直以为我从未爱过你吧?”
她自嘲地笑笑,续道:“你萧忆情,毕竟是人中之龙,是唯一让我动心的人了。现在你我都将死了,这人世间已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挽回你我的生命,这个秘密,我才敢说出来。那个叫石明烟的孩子,也正和我一样,幼年便亲族全亡。我这一生已只有不幸,我不能让她也和我一样,陷入无休无止的江湖仇杀之中。我虽不幸,却希望她能活得幸福。所以我把她带回,像对待妹妹,甚至是女儿一样对待她,千般温柔呵护,唯恐她受到一丝伤害,尽管我知道她还是仇恨我。她父亲是我亲手杀死,她自然有着完全的理由仇恨我,我却不能让她再被伤害,这些,你都不是不知道。可我方才回到家中,见到的却只有血淋淋的断肢,她的双足,竟已被齐腕斩断。萧忆情,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你好狠的心啊,竟连一个孩子也不肯放过。纵然石家与你为敌,可孩子总是无辜的。我也知道这仇恨不是如此轻易化解开的,也未曾奢求她不再怀恨你我,你是怕她报仇,但杀尽石家全族,已是你我的罪孽,我虽未曾惧怕鲜血满身,终究是有错在先。如今,只有尽可能消解仇怨,你怎能又再错下去?何况我本就不愿她再涉足江湖,又未传她武艺,你堂堂听雪楼主,站在天下顶峰的萧忆情,竟怕她一个小孩子复仇?竟要断去她双足?为石明烟,我必杀你,为你,我又必殉死,所以我才会于今日遵昔年的约定来向你决战……”
眼看着萧忆情目光非但没有任何的冷漠或痛苦,反倒渐渐变得有些古怪和看戏般的忍俊不禁,舒靖容轻咳一声,不得不改口道:“算了,我知道你已看出来了,这戏份没必要演了,真可笑,我自我保护的伪装,总在你面前被轻易拆去……我承认,我一开始根本没想杀你,后来却的确有些不受控制,可这你不能怪我,是你先挑起的祸乱。我也爱你,可你却伤了另一个我爱的人,我不能让她这样被你欺凌,却也不愿让你承受罪孽,便只好自己一人担下。尽管你做了错事,我也没想伤你,只是这世界太让我失望了而已。本来我只是想死在你刀下,就也算赎了这罪,可你却连个解脱也不愿给我,还要强留我在这世间,好继续折磨我,看我受伤吗?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同归于尽。你才华绝世,我也本想助你一统武林,可你为什么,一定要害她一个小孩子呢?”
萧忆情深深地凝视着舒靖容的眼眸:“阿靖,斩去她双足的,真的不是我。我什么时候违背过你的意愿?就算这件事你不相信我,我方才尽心救你,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是真的关心你吗?你的智慧本是天下少有,却为何总要自己蒙蔽自己的双眼?况且到了这个时候,我已没必要再欺骗你了,不是吗?这件事,我真的只是到刚才才从你口中得知而已。其实你也已猜出这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了,对吧,只是既已向我出手,就绝不愿再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已。”
舒靖容目光变了变,想说什么,却只是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她脸上的冷笑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方才的萧忆情一模一样的满脸的不敢置信。即使在血薇的剑光之下,她的脸色也是那么苍白。萧忆情见她如此,心念一闪间也已明白过来,喃喃道:“好聪明,好狠毒,好冷酷……”
这两人毕竟都是人中龙凤,此刻皆已清楚事情始末。舒靖容再也无力支持身体,瘫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只觉地板有如墓碑般冰冷无情,仿佛要将自己深深地埋葬。她惨然道:“果然,这世上,终究有些过错,是永生也不可挽回的。我亲手杀了她父亲,虽又如母亲一般待她,却终究未能得到原谅。这罪孽,终于也令我堕下深渊,万劫不复。未问清缘由便又向唯一真心爱我的人出手,我也终是不免一错再错。唉,天意,天意如此啊!”
萧忆情缓缓合上双目,神色平静,没有恨意,却带着一分淡淡的悲哀:“不错,天意如此,非人之过……阿靖,你待她那么好,她却终于背叛你,你恨她吗?”眼看着舒靖容闭眼默然摇头,他才又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听雪楼傲立江湖多年不倒,没想到最终击败我的,竟只是一个小女孩。她的冷酷、无情,还远在你我之上。但听雪楼不会覆亡,我将把这个你我毕生心血的组织交付与她,令她成为下一任楼主,去完成你我未竟的事业,你,同意吗?”
舒婧容无力地点点头,鲜血涌出的速度已越来越慢,恍惚中她眼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在向她招手,她知道自己已到了最后关头。她受的伤尚是夕影无心而为,萧忆情却是在毫无防备之时被她蓄意偷袭,全力一击,天下无双的神剑血薇早已刺穿了他的心脉,他的伤势,绝对比自己更重,仅仅是凭借着深湛的功力与某种意念才勉强支持到了现在。舒靖容知道,他也已到了枯竭的边缘。
“我自问待你也不薄,你却还是背叛了我,我却仍然爱你,或许这也是天意,但我不怪你,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我的残忍。只是你我明明相爱,却谁也不肯表现出一丝一毫,终究互相猜忌,误了终生……”萧忆情声音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落寞。舒靖容用最后一丝气力,拉过他的手,紧紧握住,两人鲜血融在一处,再无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