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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小学的时候,曾有一次在自习课上偷偷看《葫芦娃》的连环画,我的老师悄悄走到我身旁:“别仗着自己学习好就看这些没用的东西呦”。他说的和颜悦色,我于是信以为真,慌忙收起来:“哦好。”然后,《葫芦娃》就成了我童年第一本也是唯一看过的一本课外书。
所以现在妹妹只要把书名告诉我,不管对学业有没有用,不管对成长有没有用,我都一应买给她。因为我知道,她偷偷告诉我的,必然是那些爸爸不肯买给她的“没用的书”。
从前年纪小,人也过于乖巧,因为别人的一句没用,放弃了许多快乐。现在逐渐成熟,最讨厌的话就是“这有什么用?”最讨厌的人也是动辄将这种话挂在嘴边的那一类。
因为谁告诉你,人生是拿来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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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交往过的一个男孩子,在一次约会中,我们去了一家非常火爆的餐馆,我点了一盘麻辣鸭头,在我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他突然说:“你说咱们吃这一顿鸭头有什么用,这东西有什么营养吗?”我当时辣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听到这话,又急又气,隔着一锅团团上升的热气泪眼模糊地对他说:“请问,你觉得什么有用?”然后那顿饭,我们都没有吃好。
蔡康永说,“人生,并不是拿来用的。爱情,光荣,正义,尊严,文明,这些一再在灰黯时刻拯救我、安慰我的力量,对很多人来讲‘没有用’,我却坚持相信这才都是人生的珍宝,才禁得起反复追求。”
就好比这顿鸭头,你要我告诉你它的营养价值,很抱歉,我说不出来。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它就是一盘无用的食物。但当我坐在餐厅的那一刻,它却是唯一能满足我味蕾的东西,我因为吃了它而心情好到爆炸,看见你都觉得比平常好看一百倍。但是你偏偏要问我这有什么用,于是你的面目只好又被打回原形。
讲道理噢,遇到一个凡事都要过问有什么用的人,当真是很扫兴的一件事。因为如果细细追究起来,你会发现,爱无用,性无用,甚至生活中的很多事都没有用。那就都不该拥有,不值得体验了吗?
当然不是,因为很多时候恰恰是这些无用的事情,充填了我们平淡人生中最靓丽的那一抹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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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室友S,国家二级运动员,是我认识的做过无用小事最多的人。黑灯瞎火在宿舍捧着pad玩找你妹,在食堂因为一双筷子的摆放方法和大妈争论,向最不可能的男生告白,在穷得就快吃不上饭的时候漂洋过海去见一位老朋友,更要命的是她做这些“没用”的事儿的时候,谁都劝不住。
可是临近毕业时,宿舍里几个女孩子讨论谁大学四年过得最潇洒的时候,我们集体都投票给了S。因为她从没像我们一样,为了奖学金处处弄加分,也没有为了讨好哪个老师而溜须拍马,更没有为了考“有用”的证书花大价钱,你很少见到她有世俗的烦恼,甚至我们焦头烂额投简历找工作的时候,她还看着《甄嬛传》悠哉悠哉地说,“急也没用。”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没有做过什么“有用”的事的人——在当时,是我们最羡慕的人,在如今,过得也丝毫不比我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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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们一路被教育的太过功利。书要挑有用的看,朋友要选有用的交,东西要捡有用的买,就连讲话也得尽量挑有用的说。不能逃避的是,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现实的世界里,所以为了生存,我也会选择毅然决然毫不怯场地戴上面具做一个有用的人,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因此当我无需面对世界纷杂的时候,当我与心爱的人相处的时候,我才万分希望在我的爱好里,在我的私人空间里,可以有缝隙做一些无用的小事。
我就愿意瘫在阳台的摇椅上,花费整个下午的时光来发呆,我就喜欢跑到咖啡厅里一个字也写不出,从早到晚看人来人往。我就热衷于买一些一次都用不上的漂亮碗筷,我就习惯在结束了一段紧张的日程之后吃一顿无用的麻辣鸭头。
不消旁人过问,我自己就非常清楚,这些事并不会为我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转折和意义,然而当我回忆起自己的过往时,很奇妙,令我会心一笑的往往就是这些不足挂齿的无用小事。
所以如果当你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如果再有人问你,这有什么用?你就这样回答他—
“是没什么用噢,仔细想想活着也没什么用呢,那不如我们集体去死吧?不过能不能先让我把手头这些无用的小事做完,因为那是我在生命终结之前,最贪恋的快乐。”
毕竟我们仅有一次的珍贵人生,不该全部都拿来用,要好好享受。毕竟我们仅有一次的珍贵人生,不能因为别人随便抛来的一个问题就难为自己,要过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