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辞官归隐,此世皆浊我独清
宋慈绝望了。
宋慈,从乡野大理寺六品一步步走到二品京畿刑狱官,无论他是主动还是被迫走上了官场穿上了一身朝服,无论他遇到多么复杂的同僚,多么险恶的用心,他从来没有畏惧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但直至此刻他才算真正绝望了,宋皇的举动让他彻底迷失了方向。于是他将象征着荣耀与信仰的官服整整齐齐摆放于大殿门口。
宋慈的辞官也是必然的,因为他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他一直心怀天下,寄情于大宋的法度,正是这一腔热血与报效宋皇的志向与情怀支撑着他,让他从乡野之士走向朝堂,又从一笔笔的冤案中找出破绽,在一次次的绝境中化险为夷。只有此刻,当他亲眼看到大宋的律法化作了一道灰烬,成为宋皇笼络群臣的儿戏,顿时信仰坍塌,他感到了无所适从和从未有过的虚无。
为黄金屋?颜如玉?为光耀门楣?为声名显赫?为宋皇的青睐?为了世人的艳羡?他都有了,但他从不稀罕。
看到宋慈,总会想起屈原,悲愤地行走于汨罗江畔,高呼:“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
也会想起瘦弱的柳宗元,被一纸黄页绝情地推向永州,一个人寂寞地坐在唐朝,守望着一江的寒冷与遗世独立。
这样的清净无为、襟怀坦荡的宋慈,适合一个清洁的归宿。
无独有偶,《大宋提刑官》次年上映了第二季。同样的导演,不一样的演员,风格迥异,打开来看第一集,归隐10年后的宋慈,被宋皇召回去复职,那份欣喜若狂的劲儿着实让人哑然——一个十足油腻的中年男人,哪里还是宋慈呢!他那份清高哪儿去了?硬是把人折磨得倒了胃口。
2、宋慈与英姑
人人都品《红楼梦》,品读薛宝钗,但均做有罪推论,挖地三尺、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出薛宝钗的种种险恶用心。偶尔有几篇立场中立的,却论点平平,言辞乏力,说服不了别人更说服不了自己。
直到我有幸看到一篇闫红笔下的薛宝钗,解读她的那句签言“任是无情也动人”——能够共情,并且愿意付出,已是善莫大焉,但我还奢望能够有一种大善,不带感情色彩,脱离价值取舍,更多一些理性考量,我称之为无情之善。
闫红这种心怀仁爱不带一丝浊气的解读,令我在深夜读到这句话时只能感慨于语言之美、情怀之美。
而这段话用来描述英姑对宋慈的情感,也是恰好。
英姑是《大宋提刑官》52集剧片的唯一女主角。除了英姑,剧中其他女性都只是阶段性地存在于她们所属的案件中,短暂即逝。唯独英姑,从第一集活到了最后一集。她作为一个跟随宋慈十六年的女性,从青春少女到风韵之年,一直追随着宋慈,以女书隶的身份,跟着他学习查勘现场、跟踪疑犯调查、记录卷宗归档。以她的聪敏和勤学好问,更以她作为女性特有的细腻与直觉,一次次帮宋慈从疑云和绝望中嗅出端倪,找到突破口。
有些行为作用可能很小,小到意外发现一根鱼腥草,让案子有了查下去的一丝转机;
有些作用可能很大,大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让装疯的公孙剑之妻开口说话,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同样,十六年的追随,也让她对宋慈简单的生活需求个性习惯熟谙于心,她知道他陷入迷阵时需要泡脚;留意他每一次到案发现场时最在意的物证;领会他们合作中的每一道眼神的交汇和暗示,也学会了自作主张地跟踪一些人。十六年的相守与磨合,让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
她甚至会不定时地提醒他注意饮食、健康、回家看望自己的妻。
所以她经常会失踪一些天,去跟踪查访一些线索,所以他会担心牵挂,不知道她进行到了哪一步。
英姑应该是喜欢宋慈、情系宋慈的,但这种喜欢与牵挂不带一丝杂念与欲望,因为她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还有她敬仰的宋慈的妻子的存在、而她也不愿意伤害她;更因为她不愿意为宋慈带来任何一丝外界的不公的评价。他是那样一个心平如水襟怀坦荡的人。
宋慈对英姑,大概也是怀着同样的理解与支持吧!
很多剧中的小人带着有色的眼光猜疑她,认为一个漂亮的女子十几年跟着他,必定是一路风光迤逦,难怪他不愿回京不愿归家。他们甚至利用这段关系,给宋慈安了一个接受贿赂布置私宅的罪名。
同样,剧外很多弹幕不怀好意的职责她:哼,最后还不是想要做小三!
只能说太多人让尘埃蒙住了双眼,你心里想着什么,你眼里就出现了什么。
我想更多的人愿意这样定义他们之间:透明、清澈、干净,是想起来心里有一隅是温暖的,默契一笑。
就像这部老片给我的感受,既熨帖,又随意,总是容易让人在一段潮湿泛黄的时光里,不经意想起,觉得温暖,总想再翻出来看看,重温一下那段掺杂了自己的喜怒哀乐的独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