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知怎么回事,街道上的车辆特别多,赶巧呢,姜小夏把个车开进解放路出不来了,我滴个乖乖,一眼望去,整条路上全是车,黑的红的白的,蚂蚁搬家似得。怪不得外地人调侃临沂人,说你们解放路的堵车全国有名,一个小时,高速可以到日照,两个小时可以到连云港。可是解放路呢,一个小时,在解放路呢,两个小时,还在解放路呢,哈哈。
姜小夏干脆关了放水的阀门,随着车流一点点的往前挪。气的坐在副驾驶的同事赵贝贝大爆粗口,他奶奶的,你说这些开车的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就巴掌大的临沂城区,你还用开个破车上下班呀,真是有钱烧的上。
姜小夏不急不躁的放着车上的音乐,半条街上都能听到那首优美的旋律:沂蒙山小调。不错,姜小夏开得就是这个大街小巷都熟悉的洒水车。
由于堵车,以致姜小夏回到单位交了车下班回家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人影婆娑。昏黄的路灯撒着余辉,爸爸姜师傅早已在家门口的大梧桐树下支好圆桌,摆好了饭菜。看到姜小夏第一句就说:“快去洗手,好吃饭。”姜小夏进屋洗手,洗脸,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姜师傅早喝起老牌子的沂河桥白干了。姜师傅退休前是酿酒师傅,喝惯了自酿的粮食酒,亏得家里还有存的以前的老酒,现在的酒再好,在姜师傅嘴里都是白开水。
姜小夏换上了家居的大裤衩,套头T恤,露出她白白的胳膊腿,头发在脑后松松的挽个丸子头,更显她光彩照人,青春靓丽。
他们住在市里的老城区,建国以前的老房子,整个城市唯一没有被列入拆迁计划的片区,好像市里有关部门也不是没打过这片老城区的主意,后来经过实地考察,还是放弃了念头。光是姜小夏她们这一条街,建国前的文物单位就十几家,老的孔庙,天主教堂,几百年的银杏树,那个都比姜师傅的年龄还大,谁拆得起。再说,这片老房子怎么也是老临沂城历史变迁的见证,一个城市连老祖宗都没有了,没有了根,再光鲜有什么用。
姜师傅退休之后,在自家小沿街房开了一家水果店,迎来送往的大都是老邻居们,生意不大,但很受欢迎。头几年妈妈去世以后,姜小夏一度想让爸爸关了水果店,但是邻居不干了,天天敲门找水果。没办法,就又开起来了。
姜小夏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疲惫的心情一下子就美好起来了,家就是家,爸爸就是爸爸,一桌子菜都是姜小夏爱吃家常菜:野生的沂河小麦穗鱼,两面煎得焦黄,配上蒜泥,吃在嘴里满口生香,卤得脆脆的猪耳朵切成薄簿的小片,撒上红油,拌上削去皮的黄瓜,一看就让人垂涎欲滴,半只手撕鸡,一盘翠绿的油麦菜,上面撒满了芝麻酱。汤是海米冬瓜汤,给姜小夏减肥喝的。
爷俩正吃饭呢,一辆电动三轮在门口停下来,巷子里的周大力冲姜师傅喊:“姜大爷,我走水果批发市场的时候,把你要的香蕉捎过来了。”“你一块过来吃饭。”姜师傅招呼他。姜小夏起身把香蕉搬进店里。“不了,我还要出去转转。”说着开车滴滴走掉了。
“这个周大力变得不错。”“是呀。”姜小夏接口。这个周大力以前是城南一家有名的钢材公司的车间主任,牛皮哄哄,开一辆崭新的小轿车上下班,见谁都爱答不理的。最近一年由于市里出重拳治理环境污染,许多大的污染企业都停产整顿,他们的公司首当其冲给停产了,一夜之间他就成了下岗工人。那几天都看他垂头丧气的出出进进。年龄大了,再找工作不好找了,姜师傅就撺掇他买辆电动三轮出去转转。刚开始他还不好意思,姜师傅就告诉他,你不偷不抢凭力气挣钱,你怕啥。也是,他想了想,就想开了。可是好景不长,他送客人,去了是中心的三轮禁区,车让交警大队给扣了,他回来找姜师傅求救,姜师傅二话没说,拿起电话就给李壮打电话。第二天车就让开回来了。周大力以后就经常给姜师傅从水果批发市场捎点水果啥的,人也变得随和许多。近几年来,工厂污染对老百姓的生活影响很大,虽然关停工厂,工人下岗是件很为难的事情,但是随着能见到蓝天白云的天数日益增多,市区空气质量连连好转,才觉得这凸显的长远利益是多少金钱都买不到的。姜小夏的环卫公司,也恢复了几十年前城市的老惯例,把洒水车重新开上了街道,姜小夏竞争上岗,做了一名洒水车司机,每天开着放着音乐的水车,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看着这个越来越美丽的城市,姜小夏心里很高兴,她从小在这里长的,对这个城市有深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