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家里养了三只猫,两只纯黑色,一只黑白相间。养在阳台上。阳台和客厅是连着的,并无拉门或是隔断,朋友爱干净,为了避免家里有味道,每天中午在单位吃完饭还要赶紧回家,收拾一次猫砂。
许是养得有些累了,便问我:给只猫养养吧?我:不要。
朋友:为什么?养只其实挺好的。不过我这三只有点儿多了,每天中午往家里跑是有点儿忙乎。要是养一只味道没那么大,中午我就不用回来了。我:不为什么,反正不养。
朋友:看你,一点儿爱心也没有,养只小动物多好呢。我:我才不养那些东西呢,有那工夫还不如躺着睡会儿。
朋友后来把两只黑的送给别人了,听说那人爱猫爱得不得了,猫的两届主人成了朋友了现在。
现在,朋友家里只留了那只黑白相间的。每天就像对着家里一口人儿似的,时常和她聊聊天什么的。前些日子,桃花嘴里溃疡,对,那只猫的名字叫桃花,朋友天天拉着她去医院,又是针又是药的。人累得不行,还惹得那小玩艺儿生了好几天气,总是不搭理朋友,还净送白眼球给朋友,弄得她哭笑不得。
其实和猫比起来,我更喜欢狗。只是我不会再养狗,不是不想养,是不敢养。
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
最早的时候,是住在一个大院儿里的。家里是平房,坐北面南,有个小院子。院子外墙的门正对着住房的门,中间是一条水泥小路。院子被小路隔成了东西两部分。东面被爸爸种上了几种蔬菜,西面是储藏室什么的,还有个小狗窝。
小狗是别人送的。因为一只耳朵竖起来的,另一只耳朵是耷拉的,看起来挺好玩儿的,就起了名字叫小耳朵。
那个时候小耳朵就是我的玩伴儿。每天上学的时候,他都是把我送出家里的院门儿,再送出大院儿的大门儿,常常是我走老远了,再回头,他还站在大门口往我的方向望着。
晚上放学回家,总是在门口迎接我,一看见人影儿,就开始高兴的又叫又跳又刨的。见了面,更是要好生地亲热一番才行。然后一晚上都不离身边儿了,直到睡觉的时间来临,才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回到院子里他自己的小窝里。有时候还会赖在屋子里不走,就只好让他睡在床边儿的地下。他竟高兴地吭哧吭哧的。
突然有一天,小耳朵就病了。好像是嗓子里卡了什么东西。妈妈说,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小狗病了,可以找兽医。估计爸妈也没想起来。
然后,小耳朵慢慢地越来越什么也不能吃了。老是想呕吐的样子。后来走路都是慢慢地,摇摇晃晃地。但是早晨依然去送我上学,晚上依然接我放学。
后来,晚上写完作业,睡觉前,我就会学着妈妈的样子,去炒个鸡蛋,加点儿香油,以为这样他就能吃点儿了。像我生病的时候一样。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家里人都知道小耳朵应该是快死了,可是谁也不提这个话题。好像不提,小耳朵就可以不死一样。
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那天,放学,在院子门口,没有看见小耳朵,心里就突突起来。拔腿就往家里跑。家里院子门口,小耳朵面朝南躺着,哥哥蹲在他旁边儿。可能是听见动静了,小耳朵使劲地把头转过来,看着我。
小耳朵站不起来了,晚上想把他抱回家里,妈妈不让,想是怕他死在家里吧。
小耳朵自己孤独地在外面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跑去看小耳朵,哥哥又已经蹲在那儿了。小耳朵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身体已经不能动了,可是他仍然使劲地把头转过来,看着我们的家门。
哥哥实在不忍心,就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让他朝着家的方向躺着。然后他就不动了,只是直直地看着家门,静静地躺着。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家门,艰难地呼吸着。
小耳朵终是死了。我哭得昏天黑地,哥哥可能是男孩子,所以只是无声地擦着眼泪。可能是我哭得太伤心了,妈妈也哭了。
一连几天,我都不吃不喝,每天都是无精打采。妈妈本来也挺舍不得小耳朵,再加上我这个样子,她是干着急,所以从此就定下了规矩:以后什么也不许养!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依然心悸。
所以,直到现在,无论有多喜欢狗,无论看到多好看的猫,无论有多想养他们,最终我都秉承了妈妈的规矩:什么也不许养。
只因为,失去的滋味,尝一次就够了。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