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归有光《项脊轩志》
把极深的悲痛寄寓于一棵枇杷树。移情于物,树长,人亡!物是,人非!光阴易逝,情意难忘。
此恨何时已。
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
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
料也觉、人间无味。
——纳兰性德《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
从空阶滴雨,仲夏葬花写来,引起伤春之感和悼亡之思;又以夜台幽远,单词不通,以至来生难期,感情层层递进,最后万念俱灰。此生已矣,来世为期?
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
汝看此书时,吾已国阴间一鬼。
——林觉民《与妻书》
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真情,缠绵悱恻而又充满激情,叫人断肠落泪,而又撼人魂魄,令人感奋。“世中”和“阴间”,“人”和“鬼”,对比强烈,催人泪下。
呜呼!生前既不可想,身后又不可知;哭汝既不闻汝言,奠汝又不见汝食。纸灰飞扬,朔风野大,阿兄归矣,犹屡屡回头望汝也。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袁枚《祭妹文》
纸钱的灰烬飞扬着,北风在旷野里显得更猛,我回去了,但又连连回过头来看你。
袁枚在回忆童年与妹妹同度的琐事时,句句血泪,真挚动人,感人肺腑。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你我夫妻诀别已经整整十年,强忍不去思念可终究难相忘。绵绵不尽的哀伤和思念,第一句读来,便悲伤不已。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白居易《长恨歌》
在天愿为比翼双飞鸟,在地愿为并生连理枝。即使是天长地久,也总会有尽头,但这生死遗恨,却永远没有尽头。
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
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
吾实为之,其又何尤。
——韩愈《祭十二郎文》
以向死者诉说的口吻写成,哀家庭之凋落,哀己身之未老先衰,哀死者之早夭,疑天理疑神明,疑生死之数,乃至疑后嗣之成立,极写内心的辛酸悲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汤显祖《牡丹亭记题词》
爱情在不知不觉中激发起来,而且越来越深,活着时可以为情而死,死了又可以为情而生。活着不愿为情而死,死而不能复生的,都不能算是爱情的极致!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李密《陈情表》
自己幼年不幸只身一人,与年迈的老祖母相依为命。如今祖母高龄,需要我来照顾,我们相依为命。今天,我不能不管祖母。李密的这番话,发自肺腑,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