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军 -一个时代的落幕

        一根扁担,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一根木棒,挑起了家庭的责任。一根棒棒,成了他们最后的阵地。他们在被与时俱进的时代淘汰着,他们在社会的最角落苟且却最真实的活着。

        在网易公开课里看到由一名退伍军官何苦导演的一部记录片《最后的棒棒》。一开头他拜了一位姓黄的五十多岁的老人为师,进入棒棒行业。他和黄师父说好,学徒的第一个月,他将师父和师傅平分重活,挣的钱全部归他师父所有。于是,黄师父带着他在重庆的五一街等待开张了。一边是高楼耸立的繁华大道,人来人往,车如马龙,一边是破落的街道,陈旧的店铺零零散散的散落在街头。在一条街边,坐着一排翘着二郎腿,抽着廉价的烟,眼神在四处寻找却也空洞茫然。他和黄师父在五一路等待着开张。等待开张的过程是漫长也是无聊的,他急切的寻找着那些雇主,多么希望听到一声“棒棒儿!”。上午没开张,他有些失落,终于在下午,一个涂料店的老板有几百袋腻子要搬到对街的店铺里去。他和老黄开了张,连续着挑了几担后,额头滴下了密密的汗珠,右肩膀有些红肿的发痛。开张的过程也是漫长但却是辛苦的。不过何苦说,累就意味着有活干,而有活干就意味着能有饭吃。这就够了!

        成为棒棒军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先说一下他的师父——老黄。65岁。成为棒棒之前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但是生活的重担让他不得不背景离乡。因为那段不能称之为婚姻的婚姻,让另外一个男人成了合法地位。她留下女儿黄梅。他一个人供黄梅上学。本以为能好好读书,以后不要像他一样。结果因为缺乏家长的正确教育,女儿18岁的时候网恋,怀孕了。不得已结了婚。两个大孩子带着一个襁褓婴儿,生活的重担像洪水一样扑面而来,不给你喘息的机会。而且女儿还买了房,压力越来越大。所以年事已高的老黄不得已一次又一次的踏上棒棒军的路程。片子里他还有一件一直待解决的事宜。那就是他老家的房子。这件事如果他不解决掉他说他死不瞑目。所幸这件事虽然他等了很久,但是最终还是了了他的心愿。后来他的右半边身体逐渐麻木,有一次甚至从狭窄逼窄黑暗的楼梯里直接摔下去了,但怎么也不肯去医院,寻找各种廉价的治疗,各种偏方,针灸抽血。甚至后面投医到一家美容店,说是包治百病。开始是免费,按摩完了就收费,时间在变,套路不变。当老黄慢慢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用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钱的时候,也许是真的被感动了不忍心去骗一个老人,也许是跟拍摄有关,按摩店的人竟让他免费来,每周都给他按摩。看到这里,善良再次被放大。平凡温暖而感动。我印象最深的是第二个月的时候,按照约定,老黄和何苦要同工同酬了。有一天晚上,老黄摸摸索索的上了楼梯去何苦的房间,手里拿着一踏钱。说是这是第一个月他们俩的钱,总共是1300多。面对这么多钱,他说他自己分不清,不知道分多少,拿上来叫何苦分。何苦惊喜而意外,一直推说着不行,说好了第一个月是学徒,钱不能拿,怎么说都不能要。但老黄一直坚持着要给他。有几次差点把他推到在床上,一个50多岁的小老头,一个180的大个子30岁的退伍军人。却因为这个感动得眼泪花花。还有他因为进军新的领地不熟悉地形,和雇主走散了,挑着雇主的行李一个人傻傻的呆在一个银行门口,等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不得已给何苦打电话说了自己的遭遇,何苦立马找到他说,为啥不报警呢?他说不能报警,报警了自己的酬劳就拿不到了,而且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苦等无果之后,交给了警察,却被认为是自首,差点弄成盗窃罪。前面就是一个移动警察车,老黄就一直看着,也在等着。最后实在无奈了还是交给警察了,警察联系上了雇主,雇主急匆匆赶来,看到了自己价值八千多元的化妆品。听警察说明了情况后非要拿出100的报酬给老黄,但他拒绝了,坚持着拿着属于自己的酬劳20块,然后说因为等了他那么久,还淋了雨,加了10块钱,就走了。就这么简单。他也是很幸福的,女儿女婿都很孝顺,小孙子也很听话,房子也许是因为拍摄,顺利办成了。他又不是不幸的。多少人的挣扎就是为了一套空房子。自己又生病了。但是他一直用自己的力量认真的活着。

        大石是里面最成功的一位棒棒。其实他早已可以摆脱棒棒这个称呼。因为他什么都有了。有一个一直陪伴左右的妻子,儿子也已经成家,家里唯一的希望有个大学生的愿望也一一实现了。还拥有自己的几套房子。这些都是他勤勤恳恳用双手挣来的,但是他依然不愿意闲着。自从有了生意头脑后,把手里的几套房子也连续出租出去,每年的房租都足够一家人生活的。在自力巷那座危楼里,他也成了房东的二把手,每月按时去收租金。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他待人始终是平和的,善良的,哪怕河南拖欠了他9个月的房租,他也不忍心把他赶出去,最后拆迁时,还给河南把东西一一收好,这样的房东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骨子里的善良。甚至最后当何苦承接了新的业务后,老两口还一起到工地里去干活,不怕苦累。有一次因为老两口下午上班迟到了半个小时,老板在结算工钱的时候,依然发给他们了,但是他们俩说是怎样就怎样,不能破坏了规矩。接过老板手中的钱,又抽出50元还给老板,说这是他们迟到被扣的钱他们不能要。在场的人好像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他们那种真诚朴素的眼神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片子里还有说大石置办了两场宴客,与自力巷的环境有着鲜明的对比,但是大石没有叫他们一个人,因为不想让他们破费,知道他们也不会来。看着大石的女儿在台上流利的讲着英文,祝福自己的父母,祝福自己的妈妈生日快乐。说真的,这一刻我是羡慕的。

        河南,因为来自河南,没有身份证,所以就叫河南。算是棒棒军里的年轻干将。只是他的腿脚不好使,因为什么原因我忘了。他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棒棒,而且把发财的希望寄托在赌桌上,一天到晚就只想去斗地主,但是输的是越来愈多,他认为做棒棒是没有出息的,自己是要做大事的。在没钱以后,不去想着挣钱,而是去借钱,前前后后借了何苦600元,房租也一直拖欠着没交,蹭吃蹭喝吃一顿算一顿。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很喜欢看报,每月还专门订阅报纸,说是要了解关注时事新闻,知道国际内外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样才不会和世界脱节。似乎很讽刺,但却是很真实。让我想起了以前看过贾平凹写的一本书《高兴》,讲了一个乞丐去城里拾荒,但是看了很多书,知道很多道理,精神食粮很充足,但依然是在最底层的角落里生活着。本以为河南就会这样一直丧下去,但是迫于生活的压力,他最后还是用自己的双手去给自己谋生了,当看到最后他把600元还给何苦的时候,那眉头的舒展和仿佛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的笑容真的是很让人动容。

        老甘和老金,一对患难和荣华共享的难兄难弟。片子中有说到一个小说中的情节,也是俩人结下深刻友谊的开始。说是老甘年轻的时候,在一个工地做事,结算工钱的时候老板不认账,就在老甘准备暴力解决的时候,遇到了老金,老金二话不说,沾了点水,抹了个中分,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去找老甘的老板了,说是谁谁谁派来的领导,要不是再不给钱也别想好过,可能以前的人比较单纯,几句话就让老板乖乖的给了钱,从此俩人就是兄弟了。这次老金来投奔老甘,俩人挤在破旧的房子里,吃着用电饭锅煮的肉,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满足。后来因为老甘不想给夜摊老板洗碗,工资却不涨就不做了,一直在家躺着,老金在市场上把剩下的饭菜捡回去俩人一起吃。时间久了,俩人的地位渐渐失去了平衡,矛盾自然就上来了,但老金的态度真的会让你想起那一句话:宠辱不惊,去留无意。他很潇洒的说没有反正也饿不死,我就去浪迹天涯。岁月留给他们的,除了一颗淡然的心别无他法。

        还有一个本不应出现在棒棒军里的人物——老杭。说他不应该出现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本来已经回家去女儿那里养病的,但是穷人是没有资格生病的,更何况还是最底层的人。走之前他把所有的行当已经卖给了老黄,这次回来了,老黄还是把之前的东西又还给他了,并没有收回本钱。还有一个原因是如果老杭当年冲动了,他不仅有可能不会出现在这里,也有可能是在另一个世界,这谁都说不定。因为他的老婆成为了别人的女人,他当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过后,他买了三把刀,用十几年的时间去复仇,第一个5年,他存了1万想去结束那个人的生命,在村里听说谁可以拿钱买命。他和买手约好,给他刀和钱。约定的前一天晚上,小偷把他的一万摸得干干净净。第二个5年,他存了2万5,准备开个面馆,同样这次还是买了把刀,但这次他只想在那个男人屁股上戳一个洞。这一次,小偷撬了他的门,钱一分没剩,一夜回到解放前还不如解放前。时间渐渐冲淡了复仇的欲望,当然也是因为对现实的妥协。第3把刀,他只想阉了那个男人。但是现在这三把刀已经被搁置在房间的最角落里去了。现在他依旧想存1万,给自己过60岁生日,目前只存了700元。片子中说他是被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偷不得已走进棒棒军的行业。确实如此,两个小偷没有把他的本性改变,甚至在最后,当小偷再次光顾他自力巷的破房子里时,他平静而温和的说着:这贼娃子估计是哭着走的,因为他的钱包里只剩下了一张红色百元假币。而他还哆哆嗦嗦不敢用,后来终于在给一个女士挑行李的时候,假装换了,但是善良的女士并没有拆穿他,相反还说就当是自己做公益了。让他以后不要这了。看到他闪躲的眼神和手足无措落荒而走的样子,才发现生活对有些人说真的是不容易的。

        开头很好奇一个退役中校为什么会成为一名棒棒,看到最后才说是对生活和拍摄的热爱。自编自导自演自唱。走进生活,了解最底层的真实。结局他说:如果他拍的这部片子没人看,那么他就回去跟着那个防水公司的老板干,承接工程。但我相信,有一种力量会让他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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