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某天,他写完一份资料突然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他跑到洗手间里面看见自己的面色苍白。他把手掌贴上额头,感觉灼烫。他想他自己有点发烧,请了下午的假。
一直裹在被子里面睡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房间里面窒息阴暗。他抓过表来看,是下午6点。兰儿还没有回来。
他站到窗边去把窗帘拉开。大口大口的喝热水。然后他看到一辆车缓缓停在楼下,兰儿从里面走出来。
那一个晚上他们吵架。兰儿说那是她们部门的经理,他喜欢她,一直开车送她回家。她说谁要同你一样每天坐公车。
他为她的直白不讳而感觉自尊的受伤。他推着她,他说,你去找他啊你去找他好了。
她气愤地看着他,程石,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如果不是爱你,我早就和他在一起。我何必还这样天天挤公车去上班。你有哪里可以同他比。
他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然后看着她嚎啕大哭,拿起皮包奔出门外去。
兰儿一直没有再回来。
第二天他正常上班。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兰儿已经过来取走了所有她的东西。他没有开灯坐在床上抽烟。感觉开始漠然。两年前从兰儿留在这里过夜的第一天起,她开始慢慢地往这个房间里面填充她的东西。先是睡衣,后来是小的洗漱用品,再后来是一只大箱子。她再也不回宿舍,正式同他住在一起。原来一切的推翻真的是可以这样轻易。只需要几个小时,她将她的气息清除干净。
快圣诞的时候。车子在路上如蜗牛爬行。有一些冷风穿过车窗的缝隙拍进来,他觉得自己手脚僵硬。沿路的店铺都挂出来MERRYCHRISTMAS的标语。圣诞树上小铃铛闪闪发亮。
兰儿给他打电话,她说,程石,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把我推出去。现在我过的很好,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梨若在信里面说,程石,如果理由是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那么一切行为都无可厚非。离散是家常便饭。我们总要放弃一些人,被一些人放弃。不要仇恨,恨一个人需要比爱更大的力气。那一个晚上他抽了一包烟。暖气很充足,可是依然觉得寒冷。黑夜那样漫长。他终于拨打她的号码,他说,梨若,我是程石。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安静的甜美的,像一只柔软的手掌贴住他的心脏。她说,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他的声音压抑。他告诉她他是宇的同学,他曾经见过她。他对她说起深渊。他说他去问宇有关她的事情。他是从宇那里得知她的电话号码。
他觉得自己开始惶恐,他不知道她是否会突然挂掉他的电话。他记得她曾经同他说,她不喜欢曲折的方式,亦不喜欢暗存机心的交往。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他,宇都告诉你什么。
她是宇同乡的师妹。比宇小一级。曾经爱上长她两届的师兄,名字叫做帆。一直有自己固定的女朋友。后来有一天那个女孩子在自习室里找出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了她一个巴掌。再后来帆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出国。
她听完开始轻轻地笑。你看,程石,我也是一早被放弃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