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闲书,按字面理解,应该是专指用来消闲打发时间的书。这样一说,对于学生党们来讲,似乎除了课本以外便没有什么可读的书了。现在还好些,倡导起了全民阅读,学生的读本也多了。另外生活水平普遍高了,只要孩子喜欢看的,家长自是乐得买。
但是生于八十年代乡下的我们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那时候有多缺书呢。缺到每每借到一本高年级的语文或历史政治类的书都能当宝一样如饥似渴地捧上一天。记得每年暑假时母亲都会到大舅舅带许多表哥表姐们中学读过的书本回来,装在蛇皮袋里放在厕所的拐角处,结果却常常被我翻出来看着,又从厕所带到房间接着看。还有母亲从在村里卫生院上班的堂叔处讨来糊鞋底剪鞋样子的旧报纸,皆成了我的最爱。必然一张张的看完了才舍得给母亲。对于我这些耗不了多少时间误不了什么事的碎片式阅读,母亲倒也乐见其成。
但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母亲对于我看厚本的小说却是极不待见的,严厉打压。为此,她练得了一套只看一眼就能识别小说与作文或课本的技能。
大约在四年级时吧,那时候我开始接触到小说,隔壁有要好的高几届的哥哥,能从大他几岁的姐姐处拿到很多小说,所以他经常拿了来给我看。好姐妹娟的弟弟,是个武侠小说谜,手上总是能搞到极稀罕的《今古传奇》或者金庸古龙,每日里,但凡有碰到面,首先打招呼的便是,书看完了没,换一本?若是看到边上正在做事的母亲,那打招呼的样子瞬间就染上了些地下活动接头的神秘感。
拿闲钱买闲书对我来讲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若想看到更多的书,唯有争分夺秒抢速度地看。
读中学时同桌是个家境殷实的女孩,最妙的是她也是个爱看书的人,但她不看小说,言情武打类的书统统不感冒。她只看期刊,《少男少女》、《少年文艺》、《辽宁青年》、《故事会》等青春成长或文学故事类期刊是她的最爱,每期必买。她这样的爱好正好填补了我除长篇小说外对于期刊的空缺。
因为这看书的爱好,自然也是做过许多在现在看来无伤大雅的糊涂事,却是被母亲责备最多的缘由。
那时候,大人们大多要起早摸黑地忙农事,所以晚饭通常要落在放学后的我身上,煮的是大锅稀饭,没什么复杂的程序。只需米洗好淘好放上适量的水,然后就可以坐在灶下加柴了。通常我会一边看书一边加柴,有好几次,因为看到入谜了,以至于一锅的米汤煮沸全溢出灶台,湿了满地我才发现,慌得一面从灶口掏柴灰掩地上的米汤,一面加水重新煮稀饭,只祈祷着晚上母亲回来能暪天过海少挨一顿责骂。
但是,那被黑乎乎的柴灰涂满的泥土地板,还有被加水二次煮过的稀饭那清汤寡水的样子,母亲一眼便明白了。单单为这样的失误,我就没少挨母亲的责骂。
更不要说拿着手电筒躲藏在被窝里看书了,常常是看到手电筒没电,却又不敢和母亲讲,直到哪天夜里要出门找出手电筒急用却发现没了电,自然又少不了一顿狠骂,碰上事急气急的,挨上两巴掌都是常用的事。
后来外出打工,有了可以相对自由支配的钱了,加上可以到图书馆看书借书,看书才自由了起来。
只是,许多年后,依然清晰记得的,还是儿时冬天躲在草垛窝里看金庸的《天龙八部》时的情景。太阳暖洋洋地照着,积雪正在消融,腊梅淡香。书里面那些形形色色的人,虽然悲的多,喜的少。但是,江湖自由,生命鲜活。
那时候的太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