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馋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那么馋。

小时候我家住平房,两排房的中间,矗着一个小小的铁皮屋,在我们小孩儿的眼里,那简直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散发着水果糖的香味,各种稀奇古怪的小零食你方唱罢我登场,老板娘有穿透力的眼睛一下子就能分辨出这个小孩是带钱来的而那个小孩是来淌口水的。只有小孩巴掌大的塑料袋里装着丝丝缕缕的干果丝,攥紧袋口要一条条地品咂,一小袋够吃一个礼拜,最后一丝放进口中早已干硬如火柴棍,但哪里舍得丢掉!甚至那印着无花果字样的包装袋,也要夹进书里放在桌上,吮着那点香味也心情大好。

真是奇怪,小孩儿的眼里,天下的东西可以简单粗暴地分为两类:能吃的,不能吃的。过年时妈妈买回一小包糖果,孩子们跟大人的斗智斗勇也就开始上演。厨柜里放进了一听罐头,没多久不见影踪,大人们又当上了福尔摩斯。愚蠢如我,把打开的罐头藏在柜子深处,本打算每天一小口慢慢干掉,却忘记了罐头的香味也招来了馋嘴的哥哥们,还有化身侦察人员的爸妈。菜窖里的苹果放进去时有一筐吧,等到用时一瞧,怕是只有桶底几个枯果在怨艾自己命途多舛。

总吃不饱肚子的童年,馋是心里的一块伤。

夏天的酷热在酿皮面前不值一提,妈妈自己调的料汁,浇点葱花油在上面一拌,就是饭桌上的季节性美食。我去同学家玩,她家长年全家总动员式地在剥花生,剥一斤会有一毛钱的收益,可家里的日子还是紧巴巴的。到了饭点,她妈妈把白胖花生推在一边,七碟子八碗摆上桌来,有各种颜色的蔬菜丝,有酱油醋的料汁,有一小碟辣椒油,还有我不知道更没见过的各种粉啦汤啦,然后端上了一大盘切好的酿皮。她妈妈给我调了一小碗,天哪,同样是酿皮,为什么她家的如此好吃!吃完一小碗,她妈妈也没有问我要不要再来,我也只好放下了碗,筷子搭上碗的一瞬间,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真的好想再吃一点!可是,全家上阵剥花生补贴家用,她们又有什么富余呢!

当我长大,少有什么吃的能打动我,我也终于明白,馋的背后,是家庭的困顿,是物质的贫乏。这样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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